來者赫是武翩躚,她目聚真氣俯首鳥瞰,朝在懸於半空的龐巨戰陣望去,不由輕咦瞭一聲:“這小子怎麼會在此處,還給陷在磐石惡陣之中?”
她立於雲中,轉首朝巨竹堡望瞭望,似乎踟躕瞭一下,便又回頭細觀陣內,心下詫異:“磐石戰陣頑悍非常,愈核心處愈是兇險,這小子如何闖至陣心的?”
目光遊移,又瞧見瞭磐石陣內外的鳴蛇與骨龍,最後落在瞭雪羽娘娘的身上,眼中疑色愈濃:“難不成……都是被那寶貝吸引過來的麼?”
陣中心的纏鬥愈發熾烈,小玄鏈鎖盾壓,皆制不住敵人,旋將縛魄鏈一端繞在臂上,又刷出八爪炎龍鞭來絞怒天大將軍。
“還有什麼破爛統統亮出來吧!”怒天大將軍怒喝一聲,巨臂強扯層層纏繞的縛魄鏈及八爪炎龍鞭,高擎檮杌怒猛揮狂砸,此時兩人貼做一處避無可避,小玄隻好以殛魂盾左拒右格,一下擋漏,立給檮杌怒拍中腹部,灌註瞭九重天怒絕真氣的巨大令牌幾乎有一半嵌入瞭他的軀體。
小玄如遭雷轟,登時噴出大口血來,如非邪邪在暗中作祟,令怒天大將軍戰力降瞭近半,這雷霆一擊,便要瞭他性命。
“滋味可好?”怒天大將軍森然獰笑,左手抓出,就想拿下小玄,豈知小玄身子一翻,原本握鞭的左手多瞭支通體如黑的令牌,閃電般拍砸在他胸口。
獰笑戛然而止,怒天大將軍隻覺胸口驟沉,似有巨石撞在心臟上,一口真氣竟接繼不上,身形凝滯瞭須臾。
小玄又驚又喜,原來他見縛魄鏈與殛魂盾皆奈何不瞭怒天大將軍,八爪炎龍鞭亦如同隔靴搔癢,情急之下便從懷中掏出瞭役妖令,沒想異樣稱手,更似乎痛創瞭頑敵,當即又揮一記,重重地砸在怒天大將軍的額上。
怒天大將軍登時一陣頭暈目眩,以九重天怒之絕鑄就的的護體真氣竟給那支毫不起眼的令牌擊破,心中驚怒又集,當下也不格擋,揮令痛加反擊,隻聞呯呯悶響,兩人以一大一小兩支令牌互抽十餘記,皆結結實實地拍砸在對方身上。
“怒之絕素以防禦見長,這小子同那魔頭如此鬥法,當真不要命瞭麼!”高處俯瞰的武翩躚心頭一緊,生怕耽擱頃刻,小玄便丟瞭性命,當即聚氣於聲,朱唇微啟朝下吐出。
但凡威力愈大的法寶,所耗的靈力就愈多,陷於陣中的楚靜妤雪額微汗,不得不用八景煉魔燈去對付成排成列突破劍網的磐石衛,但覺越來越感吃力,心中凜悸:“這惡陣果然厲害,陣內氣象與陣外所觀大不相同,變化竟然如此詭異繁復!”
她正進退不得,忽然有個嬌膩聲音鉆入耳中:“走西南七步!”
楚靜妤心中一跳,遂朝西南斜裡跨出,凌空走瞭七步,登感壓力銳減,心中詫訝,又聞其聲入耳:“識得天罡北鬥這種尋常陣法吧,聽好瞭,照我說的方位走,現在以你站立之處為玉衡,從玉衡走開陽,然後開陽走搖光,再從搖光折向天璇……”
楚靜妤將信將疑,收束劍網凝神防守,試著依言而行,不過數轉數折,便感煩抑盡去,原本看似毫無破綻的磐石戰陣竟然出現瞭匪夷所思的空隙,成排成列的磐石衛陣式依舊嚴整緊密,但卻再也無法鎖困住她。
“現在繞過天璇,從天璣折回天樞,再從天樞走天權、玉衡、開陽……”聲音再度傳至。
楚靜妤不再懷疑,心知有高人在暗中指點,當下悉數照做,莫明其妙便穿過瞭重重險惡阻礙,約莫盞茶光景,前方豁然開朗,卻是踏入瞭磐石大陣的核心區域。
雖有邪邪在暗中幹擾,雖已今非昔比,然而小玄的護體真氣還是遠遠不及怒天大將軍,這一輪拼死對攻,不過是仗著怒火硬撐,很快便吃不消瞭,連噴數口鮮血,隻覺頭暈眼花,腳下虛浮,防禦破綻百出。
“敢與本帥如此對攻的,你是頭一個!”怒天大將軍猙獰低笑,巨拳從殛魂盾下繞過,又一記重擊轟在的小玄腹部。
小玄彎俯下身,晃瞭幾晃,似乎就要從空中栽落。
“到此為止吧。”怒天大將軍緩緩舉起檮杌怒,似有股看不見的風暴在令上急劇凝聚,牽扯得周圍空間一陣扭曲。
小玄閉目喘息,忽爾眉角一挑,溢著血的嘴唇微微顫動,突然間不知從哪裡飛出一張詭異面具,毫厘不差地罩在他的臉上。
面具自額覆落,至鼻梁而止,整隻色如淡墨,其上不時有電似的細細青芒蜿蜒爬過,最惹眼的是前額處挑著七根形狀不一的怪角。
卻是小玄殺紅瞭眼,見諸般兵器皆奈何不瞭敵人,魅影又已重傷,終再顧不得飛蘿與李夢棠的叮囑,祭出瞭七邪覆。
“七絕聖覆!”怒天大將軍眼睛一亮,巨手凝爪,疾朝小玄臉上抓來。
小玄厲嘯一聲,臂上手中的縛魄鏈與八爪炎龍鞭如虹飛卷,又將怒天大將軍的鐵臂絞瞭兩圈,接下真氣一發,爆出大蓬電火。
怒天大將軍悶哼一聲,與先前的微微痛麻大不相同,這回臂上傳來的是撕裂般的火辣,痛楚直往心臟鉆去,一抓之勢頓給瓦解。
“來啊!繼續!”小玄怒喝,不避擊來的檮杌怒,又一令搗在怒天大將軍的腹部,兩人怒目相對再度互毆,這回倒真旗鼓相當,隻是場面越發兇險慘烈。
“七絕覆!”高處的武翩躚驟然動容。
“聖覆威力果然絕大!這小子直與先前判若兩人!”怒天大將軍既怒又喜,狂摧真氣,隻欲奪下七絕覆,忽然側翼一寒,幾道雪亮的光芒疾掠而至,原來是雪羽娘娘已突至核心,禦劍襲來。
怒天大將軍揮令一擊,將亮芒砸開,正是雪魄神劍,接下又有四口寶劍魚貫掠至,圍著他斬殺。
小玄見來瞭強助,精神愈振,忙裡望去,見是一個麗色婦人,眉目間似乎與楚純有幾分相似,不禁心中微詫。
這時楚靜妤也瞧見瞭他,目光落在七絕覆上,不由疑訝萬分。
武翩躚盯著小玄臉上的面具,麗目微微一瞇,心忖:“這就奇瞭,骷髏老怪弄丟瞭此物,不久前曾於大澤戰場驚鴻一現,再又風傳為小魔君所奪,卻怎會落在這小滑頭手裡?”
怒天大將軍給小玄鏈纏鞭絞,手腳本就施展不開,這下更是爛頭焦額,身上終給戮瞭數劍,腰背再挨瞭小玄兩記役妖令,袍甲破碎傷口道道,不禁七竅生煙,大喝一聲,上身袍甲震成齏粉,全然不固傷處,狂風驟雨撲擊小玄。
“這廝還真是皮糙肉厚,不巧今天遇見的是我。”雪羽娘娘冷冷一笑,左手輕輕提燈,嬌叱道:“魔頭,可認得此是何物?”
怒天大將軍如若不聞,仍繼猛攻小玄,一心奪下七絕覆。
戴上七絕覆,原本奄奄一息的小玄狀若瘋魔,這會更是隻攻不守,大蓬大團的焰火與雷電在身周不斷爆炸,聲威極是駭人。
楚靜妤口中默默頌念,蘭指舒開,左手的寶燈忽然飛上空中,轉眼變成轎廂大小,旋見燈上八屏徐徐轉動,每屏射出一束白光,間中隱見符紋滾湧,皆照在怒天大將軍身上。
怒天大將軍驀感筋麻骨軟,護體真氣如煙消散,這時又吃小玄一記役妖令,三魂六魄幾給拍散,方才驚曉厲害,返身要來撲拿婦人,卻給小玄死死纏困,脫身不得。
而小玄緊貼著怒天大將軍纏鬥,給八景煉魔燈射出的光芒稍稍波及,驀感渾身說不出的難受,七邪覆本就令人心生暴戾,這下越發灼怒如狂,諸般兵器化做暴風驟雨,隻尋怒天大將軍身上撒氣。
怒天大將軍暗暗叫苦,驚覺護體真氣隨聚即散,旋又魂魄昏悸,抬頭望去,細觀高懸空中的寶燈,恰見那燈漸轉漸疾,驀地五臟六腑灼熱起來,似遭烈焰炙烤,不禁大駭。
“莫非是辟邪宮的八景煉魔燈……那婆娘敢情便是雪羽仙?賤人好大膽子,居然敢來多事!”心知厲害,一輪狂轟強行震開小玄,突將手中的檮杌怒望空拋去,口中念念有詞,但見飛上高空的令牌急速變大,忽爾如有實質的赤光四下潑濺,染得數百丈內的滾滾黑雲如同膿血。
整個磐石大陣似乎頓滯瞭一下,幾乎所有的磐石衛都抬起頭朝上望,激鬥中的各方人馬一時都莫明其妙地不安起來。
驀聞一聲震天動地的怒號,血雲當中忽然現出個無比巨大的怪物來,其狀如虎,周身覆毛,兩根獠牙長愈十丈,面目異樣猙獰,卻近人顏五官,正是傳說中四大上古兇獸其一檮杌的模樣。
伴隨而至的是一股強大且罕異的威煞,有如排山倒海般四下鋪開。
“不會是真獸吧?”楚靜妤面色微變,她出自辟邪宮,誅邪蕩魔無數,卻還從未遇見這等兇物,心念方動,已見兇獸朝自己撲噬過來,急忙頌念禁咒,調轉寶燈來射兇獸。
豈知那物疾若奔雷,巨足一蹬,小山似的身軀便到瞭跟前,勢極兇烈。
八景煉魔燈射出的光芒落瞭個空,楚靜妤心道不好,又疾禦五口雪魄神劍齊來攔截,飛電般刺在兇獸身上,不想兇獸仿若未覺,撲噬之勢半點未滯,怒張的巨口就要把她整個人吞去。
給阻拒陣外的楚純遠遠望見,不禁魂飛魄散。
就在此瞬,更高處的武翩躚雍容抬臂,朱唇輕啟,纏於雪腕上的暗金色古錢忽爾不見。
高懸空中的檮杌怒突然光華盡失,莫明其妙地朝下墜落,幾於同時,撲噬向楚靜妤的巨大兇獸亦驟然形廓模糊,厲號一聲,眨眼間煙消雲散。
怒天大將軍目瞪口呆,急念禁咒,欲將寶令召回,孰料檮杌怒猶如斷線風箏再無半點感應,繼朝地面墜落。
他念如電轉,終於明白有敵方高人在暗中搞鬼,心頭一灰:“罷罷罷!雷霆怒鼓全軍覆沒,轟天霹靂也毀去許多,而我的功力還無比邪門地弱瞭近半,今日大勢已去,若再不走,待那盞惡燈轉回過來,便走不成瞭!”主意一定,不再片刻猶豫,飛身朝檮杌怒墜落處掠去。
雪羽娘娘心頭一松,暗叫僥幸,料是又得高人相助,禦劍阻住四周敵兵,望空盈盈拜落,朗聲道:“不知是哪位高人援手?望賜一見,妾身好當面答謝。”
然而高處依舊黑雲滾滾稠如濃墨,哪裡有人應答。
楚靜妤待要再說,突見亂中有條影子撲向八景煉魔燈,速極疾捷,定睛望去,正是那戴七絕覆之人,忙分出兩口雪魄神劍上前阻截。
小玄左沖右突,縛魄鏈、殛魂盾及役妖令一齊舞動,如入無人之境,兩口寶劍及沿途的磐石衛根本無法阻攔住他。
怒天大將軍一走,失去怒海獄域結界及指揮的磐石大陣大不如前,威力銳減,守在外圍的風尉見勢不妙,亦自率部逃瞭,楚純終於沖入瞭陣內,奮力朝母親與小玄這邊靠近。
鳴蛇與骨龍更是勇不可擋,深深地楔入磐石陣中,將敵兵沖得七零八落。
楚靜妤盯著急迅接近的小玄,驀感威煞潮般襲至,氣息異樣邪惡,心頭一凜,口中低頌,懸空的八景煉魔燈再次徐徐轉動,道道白芒自屏上依次亮起,輪番射向小玄。
小玄沖勢驟滯,登感周身無比難受,但他隻是停頓瞭一瞬,繼又朝前殺去。
“崔公子,她是我娘!”楚純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小玄如若未聞,依舊朝前疾沖,雪羽娘娘冷哼一聲,蘭指虛捏虛放,禦劍迎擊,但聞兵器碰撞聲大作,鞭、鏈、盾、令與五口飛劍鬥做一團。
“都快住手!”楚純急呼,人已來到跟前。
給八景煉魔燈射住的小玄卻發狠狂攻,喉底嘶吼猶如傷獸。
就在此刻,楚靜妤驀感心頭一悸,丹田天靈兩處皆虛,真氣與靈力竟然莫名其妙地劇降近半,卻是邪邪暗地裡纏上瞭她,繞著她亂蹦亂舞。
小玄五臟六腑如遭焰燎,急怒中盡揀狠招厲招攻殺,倏一個飛龍汲水,八爪炎龍鞭如虹飛貫,險險絞上楚靜妤的雪頸。
“你瘋啦!快停手!”楚純朝小玄大喊。
“從未聽說七邪覆有此邪效呀……還是這廝識得什麼左道異術?”戰力無端端給削弱,楚靜妤驚疑交加,出手亦隨即狠瞭起來,蘭指刁鉆勾轉,一口雪魄神劍斜裡掠出,正中小玄肩窩,挑出大蓬血花。
“他是自己人,娘莫傷他!”楚純驚呼,人在跟前,然卻手足無措。
“這廝在暗地裡施放邪術!”楚靜妤沉聲道,心知兇險,不敢半點松懈。
楚純深吸口氣,突然朝小玄飛掠過去。
“做什麼!”楚靜妤吃瞭一驚,生怕傷著女兒,趕忙控禦鎖困小玄的五口神劍,讓出一個口子。
楚純飛掠至近丈處,方才停下,面朝小玄一步步慢慢靠近。
小玄抬臂一揮,縛魄鏈劈頭蓋臉擊瞭過來。
楚純忙提千山雪格擋,將鏈一劍挑開,登覺手臂酸麻,虎口生痛,心中暗凜:“原來小玄如此厲害……”
“別過去,那面具似是七邪覆,危險!”楚靜妤叫道。
“七邪覆!”楚純心頭大跳一下,卻沒回頭,仍朝小玄走去。
小玄望著她,似乎有點遲疑,一時停下瞭攻擊。
“娘你先停手,待我勸他。”楚純叫道。
“沒用的,他已給邪覆魘住,怕是心智皆迷,又豈能聽得進你的話。”楚靜妤急道。
這時忽一聲浩長號角聲傳來,殘破百出的磐石大陣開始解體,成排成列的磐石衛迅速後撤,分別登上最近的幾艘沖霄飛舟,調頭朝遠處飛去。
骷髏龍禦上的步盜翼與程石亦見狀大喜,皆知巨竹堡今次之圍解去瞭一半。
而鳴蛇及骨龍卻似殺上瞭癮,竟然不依不饒緊緊追擊,眨眼撲倒數十名落在後面的磐石衛,紛從空中墮落。
“崔公子,是我。”楚純盯著小玄,緩步靠近。
誰知小玄驟然一令劈出,赫是疾如飛電,此際兩人相距不過一臂,楚純雖有防備,卻沒料到如此迅速,格擋已是不及。
“純兒!”雪羽娘娘驚呼一聲,疾禦神劍飛刺小玄。
以雷霆萬鈞之勢砸落的役妖令倏爾頓住,硬生生地停在雪似的額前,楚純面無血色。
小玄赤紅如血的雙目獰盯著她,像是想起瞭什麼。
五口雪魄神劍也在剎那間停住,劍鋒隻距小玄各處要害寸餘,鋒際吞吐的冰寒之芒在所指之處結起一片白霜。
鳴蛇及骨龍似有感應,即時拋下殘敵,齊朝這邊疾飛回來。
“小玄,你不認得我瞭麼?”楚純輕聲道,背後已是冷汗涔涔。
小玄怒目望向高懸空中的八景煉魔燈,喉節動瞭動,聲音沙啞:“楚純姐……那……那個東西在燒我……好難受……”
“八景煉魔燈專除邪祟,隻要你將臉上的面具除去,就不難受瞭。”楚純忙道。
小玄盯著她,握令的手不住顫抖,似在極力抑制著什麼。
“來,讓我幫你把這張壞面具摘下來好不好?”楚純柔聲道,仿如姐姐在哄弟弟。
看著她,小玄忽然想起李夢棠來,血赤的眼睛裡戾氣大減。
楚純溫柔地望著他,屏息靜氣伸出雙手,一點一點地摸到瞭小玄臉側,輕輕地將他臉上的七絕覆摘取下來。
小玄頓感渾身輕松,體內燒燎五臟六腑的烈焰瞬時消逝,懸空徐轉的那盞燈似乎也不刺眼瞭,不過沒瞭七絕覆的強大支撐,周身諸傷暴發,很快又被新的痛苦淹沒。
這時鳴蛇與骨龍已雙雙趕到跟前,窮兇極惡地猛撲向楚靜妤。
“娘小心!”楚純驚呼。
雪羽娘娘收劍不及,雙手掐訣各伸一指,優美地朝虛空處畫瞭個封閉的圓,驟見一面以雪魄心經鑄就的巨大冰盾出現在她身前,徑達五、六丈之巨,將兩大妖物阻擋在對面。
四翼大蛇嘶聲怪叫,橙赤長軀亮瞭一下,冰盾正面憑空炸出團耀眼的火焰,粘力極強的黏附其上,猛烈地燃燒著炙烤著。
骨龍則張牙舞爪一輪掏扒,冰盾登給刨砸出道道裂縫,但總算封堵住瞭兩大妖物首輪的兇猛撲擊。
“小玄,它們可是跟你一起的?”楚純急喊小玄。
沒有七邪覆的侵控,這時的小玄神智已完全清明,趕忙悄喚道:“龍兄辛苦瞭。”
瞬見通體血赤的巨大骨龍急速變小,長達三十餘丈的身軀轉眼便縮至寸許,又一閃沒瞭蹤影,卻是給他以心念收入如意囊內。骷髏龍禦上的程石亦頓時跌出車外,步盜翼趕忙將之攬住,背上雙翅撲拍,懸在空中。
冰盾迅速消融,鳴蛇四翼齊撲疾扇,又有數團巨大的烈焰憑空炸現,大口大口地吞噬殘餘障礙。
然而經此一阻,雪羽娘娘已緩過手來,蘭指掐訣,五口雪魄神劍仿如絢麗的花瓣綻放在身周,劍身一一亮起,冰寒刺骨的殺氣虛虛實實地鎖住瞭雲中狂舞的醜怖大蛇。
“還有那條大蛇!”楚純指著驕烈叫道。
小玄橫令胸前,口中低低頌念,突地提聲高喝:“億億無限大妖界無上真聖禦牢諸役聽敕,即拘罪驕烈速速歸獄!”
“主公……”驕烈心有不甘地哀號一聲,長巨的蛇軀忽似被什麼看不見的物事牢牢制住,徒勞地掙紮須臾,便消失在滾滾的黑雲當中。
“此物便是惡名遠播的七邪覆麼?”楚純松瞭口氣,望望手上的面具,突爾發覺心底竟有一絲想要戴上的詭異感覺,不禁暗吃一驚。
小玄搖搖欲墜,強撐著又念禁咒,在拘走邪邪的剎那,猛又嘔出大口血來……
“果然不是好東西,這等至邪至惡之物就該及早毀去!”楚純凜然思忖,忽見小玄身子晃瞭晃,軟軟地就要從空中栽落,顧不得母親在旁,趕忙飛掠過去扶住。
“還給我。”小玄顫抖抬手。
“這種壞東西,不要也罷。”楚純柔聲道。
雖然走瞭兩大妖物,但楚靜妤仍不敢松懈,望著女兒手上的面具,心中始終莫名難安,忽感頂上一亮,抬眼望去,望見有道彩虹自雲中貫落,無聲無息地飛向女兒那邊。
“純兒小心!”雪羽娘娘輕叱,生怕女兒著瞭暗算,人劍齊掠,急馭五口神劍攔截。
“拿來……”小玄一陣喘息,聲音虛弱無力,語氣卻是異樣堅定。
“你曉得這東西是什麼嗎,它會傷害你的!”楚純薄嗔,望著手裡的面具,心中好生猶豫。
就在此瞬,倏地芒彩大盛,耀兩人眼花目眩,楚純手上一輕,七絕覆已離指而去。
“誰!”楚純驚叱一聲,天外雪魄綾如虹飛貫,然卻絞瞭個空,幾於同時,五口雪魄神劍飛至,亦皆慢瞭瞬息,刺瞭個空。
芒彩疾掠遠去,楚純與小玄這才看清是一道絢麗極絕的彩虹。
“傷著沒有?”雪羽娘娘趕到跟前,收劍結瞭個陣勢,護住楚純與小玄。
彩虹弧空掠過,疾若驚電,眨眼紮入如墨的雲堆之中。
“武……三絕!”小玄咬牙悶哼,急惱攻心,眼前一黑失去瞭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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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天將軍懸立空中,冷冷地俯瞰著下方的戰場。
盡管握杵的手幹燥穩定,神情亦一如以往的倨傲,但丹田處的虛弱感卻在暗地裡提醒著他,真氣已耗費頗多。
金甲大帥與絕影大王聯手,依然敵不住他祭起的七煞鞭屍杵,雙雙敗下陣去,金甲大帥的金髓寶甲巖被擊碎,絕影大王甚至險些丟瞭性命。但他們並非一無所獲:除瞭耗去凌傲天不少真氣外,還將之拖住瞭近半柱香的時間。
就這短短的時間裡,戰局已悄然改變。
誰也沒有註意到,躍虹橋跨過的深淵中又開始升騰起青碧的霧氣,而且迅速由薄轉濃,愈來愈稠,將沐浴其中的所有物事染上一層薄薄的青輝。
飛仙閣與躍虹橋之間的狹小空地已堆積瞭無數的屍體與肢體,有邪甲的,有邪屍的,有妖族的,有獸族的,還有大量的巨竹谷機關怪物。然而戰鬥卻沒有絲毫疲弱的跡象,攻守雙方的廝殺越發慘烈。
當一隊邪甲擠過長窄的躍虹橋,朝飛仙閣沖去之時,帶隊的將領忽然感覺旁側似乎有什麼巨物動瞭一下,轉頭望去,赫然看見一隻被擊毀的恐怖之足“活”瞭過來,正搖搖晃晃地從屍堆裡掙紮爬起,尚在疑惑,就給一根鋒銳無匹的長腿猝不及防地穿透瞭身軀,高高地挑上空中。
周圍的邪甲大驚,蜂擁掩上,在又損失瞭數名戰士後,方才將這隻“詐屍”的恐怖之足再次摧毀。
然而並非偶然,也非隻此處,整座巨竹堡都在發生匪夷所思的變化,被轟天霹靂炸得滿目瘡痍的膚表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覆蓋上綠色。
雨夢臺墜瞭一地的機關戰鷹,九天旋梯東倒西歪的槍卒,還有散落各處的螳螂工匠,都在零星地悄悄“復活”,盡管肢殘體缺,仍然“頑強”地再次投入戰鬥。
就此期間,一個被轟天霹靂摧毀的暗堡也傳出瞭“紮紮”的奇怪聲音,一隊正在附近搜巡的邪甲士兵警覺起來,橫斧身前慢慢逼近,突聞霹靂聲響,從殘破的射擊孔裡竟然掠出一支大弩,將前方數人擊飛出去,其中一個還給牢牢地釘在對面的墻壁上。
空中的凌傲天似乎察覺瞭什麼,他側耳聆聽,臉上現出一絲疑色。
不知何時,雷霆怒鼓已沒瞭聲音。
凌傲天心下暗驚,雷霆怒鼓不單能震懾敵軍,更能令已方兵將狂勇兇猛,催激戰力成倍提升,在此緊要關頭一停,可不是說笑的。
他又急又惱,俯瞰全局,果不其然,已觸及飛仙閣的鋒線無力繼續再前,不但攻勢遲滯,還隱現頹態,失去瞭雷霆怒鼓的助陣,各部兵將戰力明顯劇降。
就於此刻,一將飛掠而至,正是怒部四尉之一的電尉。
“外邊在搗什麼鬼,雷霆怒鼓怎沒瞭動靜?”凌傲天劈頭喝問。
“大帥傳令立即停止進攻,全速退兵!”電尉高聲道。
“到底怎麼回事?好不容易才攻至巨竹堡腹地,如今卻要退兵!”凌傲天驚怒交集。
電尉近前一步,壓低聲道:“中軍遭襲,雷霆怒鼓全部覆沒,轟天霹靂亦損毀過半,大帥已率部撤離,凌將軍莫逞一時之強。”
“什麼!”凌傲天幾乎不信自己的耳朵,驀聞號角聲大作,一直緊閉的飛仙閣正面大門突然打開,數根長巨驚人的刀臂從中掠出,一輪疾如閃電地削切揮斬,登將正在攻門的數十名邪甲戰士絞得血肉橫飛支離破碎,狀極慘怖。
火尉、五先鋒及黃泉九異均在近前,正與啄日大王、拔山大王、離九命、藏千刺、紫碧雙姝等妖將酣戰,驟感詭烈的強大威煞襲來,皆盡心悸,旋見巨影閃動,一輛虎蛛戰車自門內奔雷般撞出,體型極其龐巨,幾乎相當於之前見過的虎蛛戰車三倍大小。
車上立著一人,雲發盤束一襲紫袍,腰系一隻竹編小囊一把竹鞘小刀,左手握著把流光溢彩的碧色搖鈴,身周懸著四顆紫艷艷的光球,滴溜溜地上下盤旋飛繞,容顏明麗奪人,然卻目冷如霜,不怒自威,正是婀妍。
虎蛛戰車如入無人之境,輕輕松松便在兵海之中掀出大片空隙,然而更加驚人的一幕出現瞭,在這輛虎蛛戰車的身後,竟然還跟著二十隻通體虎紋長肢若鉤的恐怖之足,但這仍沒完,在恐怖之足的後面,又出現瞭成排成列的手擎巨劍的劍將軍,如果有誰能數得清楚,便知道多達三百個。
眼前的陣仗無比震撼,火尉、五先鋒及黃泉九異面色青白,饒他們個個身經百戰窮兇極惡,此際也抑不住一陣膽寒。
就連啄日大王等妖將也目瞪口呆,旋而振奮萬分,紛紛放手反擊。
“這些大塊頭好猛嘞,我喜歡!”碧兒興奮叫道。
“原來婀妍還藏著這麼多厲害怪物!”紫兒雀躍歡呼。
凌傲天心中疑訝不定:“妖女奪去巨竹堡不過數日,如何能在短短的時間內趕造出如此之多的大型機關?”
巨型虎蛛戰車一馬當先,率領著二十隻恐怖之足與三百個劍將軍步步為營向前推進,所至之處摧枯拉朽人仰馬翻,失去雷霆怒鼓支撐的邪甲大軍在恐怖之足播散的強大威煞中漸漸崩潰,陣腳大亂,許多兵將竟給擠出懸崖墜入深淵。
“再不走,吾軍精銳,便要盡數斷送於此瞭!”電尉大聲道。
凌傲天沉吟,心有不甘地朝下觀望,然卻無奈地看見敗象愈來愈濃,在戰場的各處,己方軍隊已開始出現小股小股的潰逃。
虎蛛戰車上的妖女忽將手中的碧色搖鈴高高舉起,輕輕地搖瞭一下,搖鈴發出的聲音很小,幾乎被場戰上的廝殺聲兵器碰撞聲掩蓋。幾於同時,飛仙閣後,巨竹堡內壁的茂密竹林中沙沙作響,突爾飛出一條巨大青影,如龍似蟒般朝戰場蜿蜒撲來……
凌傲天仔細看去,赤目中心的瞳孔驀地收縮,原來青影是由密密麻麻機關戰鷹匯成,怕是有數千隻之眾。
“傳令,全軍撤退。”凌傲天沉喝,聲音異樣啞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