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從容走到香案前,笑瞇瞇道:“繽紛姐,俺來瞭!”
“怎麼扮做這副呆樣兒?”采繽紛瞪著他啐。
阿南搖頭一晃,形貌頓變,腦袋已換做瞭顆巨大的獅子頭,長長的鬃毛披瞭一胸,煞是兇猛威武。
“原來這才是二哥的真正面目!”小玄心道。
“這模樣就順眼多瞭!”采繽紛哼瞭一聲,道:“說吧,宮主交與你的事情辦得如何瞭?”
“俺這幾日皆在暗中察探,走瞭方圓上百裡,已大致摸清瞭雲州兵的部署,都畫在這上邊。”阿南取出一軸圖卷,拱手奉上。
采繽紛接過圖卷,展開來看,初還面無表情,後漸微微動容。
“雲州兵分八營十六寨,各有大將坐鎮,比肩連結,天上還有成千上萬隻冥鴉把守,將墜星嶺圍得水潑不入,連日來皆是白天攻打,夜晚搔擾,皇朝軍疲於應付,傷亡甚大。”阿南道。
“你居然會畫畫!”采繽紛道。
“如若不然,宮主豈會派俺到這裡來。”阿南微微一笑,又道:“對瞭,南宮陽還在巫後的援助下,組建瞭一支駮騎兵,雖數目隻有近千,但極是兇猛迅捷,能飛空跨水,隻要任何方向上出現異動,都能及時趕到,甚是棘手!”
“原來先前遇見的那些獨角怪物是駮!巫後乃四大魔君其一,比骷髏老怪之流厲害多瞭,南宮陽竟能得其相助,難怪我老丈人屢戰不勝!”小玄心中悚然,他曾聽李夢棠說過,駮乃上古奇獸,除瞭速度極快,更是兇厲無比,能食虎豹。
“這個用不著你一個小卒子操心,宮主自有對策!”采繽紛哼瞭一聲,指著圖卷問:“這裡怎麼有片空白?旁邊的四個格子是啥玩意?”
“那片空白防守異常嚴密,俺還沒能摸透,旁邊那四個格子是四座新築的法壇。”阿南道。
“法壇?”采繽紛道,“南宮陽為何要在營中築造法壇?”
“奉天侯身受重傷,已無法指揮,然其三夫人乃那大名鼎鼎的百寶娘娘,在墜星嶺上以山石佈下一座敢當將軍陣,以致雲州兵屢攻不下……”阿南道。
“我丈母娘好厲害……”小玄心道,轉目朝雪若瞧去,原本還擔心她被下邊發覺,卻見她靜如夜花曉露,全無聲息,猛然發現她識得某種內斂之術,鎖閉住瞭真靈。
“百寶娘娘乃東方崇恩聖帝門下,奇寶無數,自是瞭得,然後呢?”采繽紛道。
“據傳巫後聽到消息,遂遣人前來賜法,讓南宮陽在營中築造法壇,說是要喚召太古聖獸,來破百寶娘娘的仙陣。”阿南道。
“召喚聖獸?什麼聖獸?”采繽紛道。
“好像叫什麼……冥殿龍犀?”阿南摸著下巴道。
“什麼?”采繽紛面色微變,冷冷道:“這個定然弄錯瞭,要不就是假消息!冥殿龍犀乃是太古魔物,原為巫帝駕前之鎮殿禦獸,天地之中統共隻有一雄一雌,公的於玉、巫二帝爭聖之時陣亡,母的身受重傷,亦幾乎斃命,不知逃到哪裡去瞭,億萬年來不見蹤影,怎麼可能召喚得出來!”
阿南長在山中,見識不廣,咂舌道:“原來冥殿龍犀如此厲害!不過這消息可是俺在雲州兵大營中親耳聽見的,南宮陽帳中的幾個巫祭司都說一旦召出聖獸,墜星嶺即成焦土……”
小玄同雪若聽得心驚,均忖:“這消息假的便罷,倘若是真的,那還瞭得!”
采繽紛沉吟瞭片刻,道:“你回去繼續察探,設法搞清楚那片空白之地的部署,特別是那四座法壇到底要幹什麼!”
“婀妍為何派二哥前來察探?難道要來助我老丈人?”小玄悄忖,想起在巨竹谷中的所見所聞,心中大覺可能。
阿南點頭應瞭,忍不住問:“不知宮主出來沒有?”
“多事!你小小一個探子,亦敢來問大軍動向!”采繽紛瞪眼道。
阿南哂然一笑,並無窘色。
采繽紛卷起圖卷,收入貼身法囊,道:“地圖繪得不錯,無怪宮主說你有點本事。”
“當真?宮主咋說的?”阿南喜形於色。
“幹嘛?不告訴你!”采繽紛瞪眼道,“誇一句就沒樣子瞭?真不是幹大事的料!”
阿南依然滿面歡喜,搓手道:“俺還真不是。”
采繽紛斥道:“沒出息!”
小玄聽得眉頭直皺,心道:“這妖精牙尖嘴利,對我二哥好生無禮!”
“告訴你罷瞭!”采繽紛終還是道:“大軍行進不易,宮主同程二公子已於前夜率軍出谷瞭,若無意外,估計三、五天便能趕到雲州,你抓緊時間,給姑奶奶弄明白那幾座法壇的底細!”
“即刻去!俺已找到個法子,這回定要潛進去!”阿南胸有成竹道。
“婀妍果然要來!”小玄驚喜交加:“我孤傢寡人跑來雲州,正愁勢單力薄,婀妍麾下人強馬壯,更有無數形形色色的機關兵獸,絕對是支強援!”
“那還愣在這裡做什麼!”采繽紛瞪眼道。
“別趕人吶,這就走!俺可是算好時辰的。”阿南笑嘻嘻應,轉身就出瞭大殿。
“那四座法壇甚是緊要,隻是我連在哪裡都不知道,何不趁此隨二哥一起查探個明白?”小玄悄忖,想要去追阿南,卻怕給采繽紛發現,難免一通囉嗦,雪妃也要生疑。
還好采繽紛做事幹脆利落,阿南前腳才出,她後腳便跟著離開,騎上馬率眾妖一陣風走瞭。
小玄抱雪妃躍下橫梁,飛追出廟,卻哪裡還有阿南的蹤影,張望四下,見一條小路蜿蜒下山,正是墜星嶺方向,遂攬著雪妃沿路疾馳。
“陛下可是想去察探那四座法壇?”雪妃忽問。
“冰雪聰明。”小玄笑應,隻覺臂彎中的玉人身輕如燕,帶著她飛奔半點不費力氣。
“這太危險瞭!”雪妃驚道,雖說皇帝素來行事乖張恣肆,時常令人匪夷所思,但是孤闖敵營亦太過駭人聽聞瞭。
“一會你先尋個地方等著,待朕察探個明白,回頭再來接你。”小玄道。
“南宮陽營中防備定然十分嚴密,陛下若是有甚閃失……”雪妃急聲勸阻。
“不妨,朕會小心的。倘若那什麼召喚聖獸之事屬實,墜星嶺便岌岌可危瞭!”小玄道。
“可是陛下乃九五之尊真命天子,何等之尊貴,此事萬萬不可!”雪妃大急,雖說父母都困在墜星嶺上,可是讓皇帝為此以身涉險,無論如何絕然不妥。
“你不想接爹娘回傢瞭?”小玄笑道。
“陛下……”雪妃心頭一顫,手兒捉緊瞭他的衣衫,以前都是畏之懼之,從未有過這一刻般想要靠近貼近。
轉眼已到山下,小路接上瞭條大道,小玄正要過去,忽見遠處綠光點點,於黑暗中如鬼火一般,連瞭長長一串,正幽幽朝這邊飄來,他心中疑訝,望望周圍,抱起雪妃躍到道旁的一棵大樹上。
過沒一會,綠光漸移漸近,兩人終於看清,卻是一隊車馬,前邊有三、四十對繡衣女子提著碧蓮燈引路,中間一駕巨輦,由左右兩邊共十六個膀大腰圓的巨漢扛著,頂上並無華蓋,隻有一領幾乎透明的紗帳籠著,內裡一姬倚枕斜臥,長發繚繞身段妖嬈,隻因隔著紗帳,面目難以看清。
在這行人的最後,還有一輛巨大的車子,由八匹大馬牽拉著,車廂極大,用厚幕罩得嚴嚴實實。
荒郊野嶺間忽然出現這一行人馬,煞是怪異,小玄同雪妃屏息瞧著,心裡正猜測廂內藏著什麼,猛見有個人翹著二郎腿悠哉遊哉地躺在車廂頂上,頭枕著臂,手裡拎著隻大葫蘆,不時飲上一口,不是阿南是誰。
小玄心中一動,貼道雪妃耳邊悄聲道:“你回山神廟裡等著,一會我來接你。”
“不要。”雪若急道,兩手緊緊地摟抱住他臂膀。
“聽話。”小玄柔聲哄道。
“我……”雪若急中生智,道:“妾身一個人在那兒害怕。”
小玄心忖也是,這一帶到處是雲州兵,留她獨自一個終究不太穩妥,又見車子就要過去,機會稍縱即逝,遂不再遲疑,抱起雪妃從樹上躍出,煙似飄過夜空,悄無聲息地落在那輛大車廂頂上。
阿南霍然坐起,訝然地盯著他們。
小玄豎指唇前,攜雪妃輕手輕腳地走到他跟前,盤膝坐下。
“你來這做什麼?”阿南詫色問,聲音壓得極低。
“我也想去瞧瞧那四座法壇。”小玄微笑應。
阿南滿腹疑惑,正要再問,猛聞底下一聲咆哮,聲動四野,震得三人魂魄俱悸。
“戰奴為何嚎叫?是甚驚動它瞭?”前邊有人叫喚,車隊停瞭下來。
“周圍都瞧瞧!”四下一片人聲。
“還有,廂頂也去查看下!”有人厲喝。
廂頂三人面面相覷,小玄心念電轉,忽啟如意囊,手上多瞭水藍色的符。
“走!”阿南低聲喚,就要起身。
“別動!”小玄卻道,口中默頌,兩指一彈,手上的符已不見,驟見周圍景象扭曲,如有一道水波緩緩蕩過,一個水泡狀的奇異物事籠罩住瞭三人。
幾於同時,前邊綠光閃晃,一個手提碧蓮燈的繡衣女子飛上瞭廂頂,一雙水目朝這邊望過來。
雪妃面色蒼白,卻見兩個男人鎮定自若,安坐不動。
繡衣女子一步步朝他們走來,僅從身姿步子來看,修為多半不弱。
雪妃袖口微動,那道暗青色的符再次出現在指間,忽然手背一暖,卻是小玄握住瞭她。
繡衣女子抬步走來,雪妃心跳加速,緊緊地盯著越來越近的兩隻靴子……終於,兩隻靴子在快要碰觸著水泡的地方停瞭下來。
繡衣女子高舉蓮燈照瞭一圈,喊道:“上邊沒啥東西!”轉身躍下瞭車廂。
雪若悄籲口氣,心中大感迷惑。
水泡似乎隔絕瞭一切,非止形影與聲音,甚至連氣息都能遮掩,底下的咆哮聲漸低漸緩,直至沉寂。
前邊有個女聲道:“啟稟大宮主,周圍都查看瞭,沒瞧見什麼異樣!”
隻聽一個慵懶的聲音響起:“那蠢物準是又發情瞭,走吧。”聲音奇嬌異媚,又如吟似喘,教人聽得心中一蕩。
小玄心頭乍然一酥,腦海裡猛然浮現出碧憐憐的身影來,體內深處似有什麼悄然蘇醒,蠢蠢欲動。
車隊重新動瞭起來,朝前繼續進發。
“好東西,這符叫什麼?”阿南悄聲問。
“空空如也。”小玄低聲答,忽爾心神飛越,竟似回到瞭景致如畫的萬蛛嶺上,背上的婀妍咬著笑在他耳邊輕輕說,貪得無厭……
“四弟,你想幹嘛?”阿南繼問。
“二哥,與你一樣。”小玄答。
“你……也是奉天侯的救兵?”阿南道,“你是哪一路的?”
“說來話長,回頭再告訴你。”小玄含糊應,他臉皮雖厚,然眼下豈敢大言不慚——吾乃奉天侯之未來女婿!
阿南盯著他,仔仔細細地打量。
小玄微微一笑,安之若素。
過沒多久,前方忽然燈火大盛,又有許多軍士把守,原來已到瞭雲州兵大營前。
有人大聲叫道:“宮主娘娘聖駕降臨,末將奉大帥之命,在此迎接!”
帳中女子懶懶道:“南宮陽在哪裡?”
那將道:“大帥正率諸位將軍及四位祭司大人在聖壇恭候!”
帳中女子道:“本宮奉巫後法旨,送聖珠在此間,爾等可前邊帶路!”
那員將領急令部下打開大門,上馬在前引路。
“原來二哥是要借這車隊潛入法壇!”小玄恍然大悟。
一行人魚貫入寨。
廂頂三人見兩邊立著許多崗哨高塔,不由冷汗涔涔,皆忖若非有奇符遮蔽,此時已無所遁形。
車隊在一個個帳篷間穿梭,前邊出現瞭四座拔地而起的高臺,廂頂三人舉目望去,見其上紅光升騰,蒸熨得頂上的雲層隱隱透赤,煞是奇異。
“氣象如此驚人,這法壇怕是厲害得很!”小玄心底惴惴不安。
居然又走瞭半柱香光景,這才來到四座高臺跟前,但見以東、南、西、北四個方位築造,高愈十丈,每臺上懸九掛燈,每掛串著九盞燈,共九九八十一盞。
之前看到的紅光,來到近處反而不見,隻是頭頂的雲層依然隱透赤紅,方才有跡可尋。
最奇的是四座高臺中間的空地,巨大無比,然卻空無一物,讓人有些莫明其妙。
小玄同雪若猛然瞧見,在臺與臺之間趴伏著一隻隻巨大的身影,長肢扣地殼甲如巖,赫是先前在野地裡見過的冥獄巖蛛,不同的是,這些全是生猛的活物。
小玄悄吸口涼氣,粗略數瞭下,竟然多達三、四十隻。
車隊從冥獄巖蛛間穿過,進入高臺中間的巨大空地,那裡立著數十條顯得有些渺小的人影。
前邊的碧蓮燈兩邊分開,巨輦直行到那群人跟前方才停下,八名全副盔甲腰懸大劍的衛士攔在正中。
“大帥在哪裡?”帳中女子換瞭稱呼。
“恭迎大宮主!”隻聞笑聲揚起,八名衛士兩邊讓開,一行人朝前行來,為首之人錦衣緞袍,身姿挺拔,腮蓄短須,兩鬢已微見風霜,面容清雋剛毅,目光淡而有神,所到之處,猶如劍指眉心,令人不寒而栗。
雖然從未見過,但廂頂三人心中不約而同地躍出一個名字:南宮陽!
小玄萬沒想到,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王,竟是這樣一副英挺疏朗的模樣。
在他身後跟隨著四個巫祭司模樣的老者,身著赤袍手柱法杖,杖首分別雕鑄著法輪、寶塔、金瓶、法螺等狀。另有二、三十員將領,面容或睿智、或威武、或兇猛、或傲慢、或陰狠,其中最惹眼的是一個全身黑甲高巨如塔的大將,周身散發著死亡的氣息。
南宮陽直走至巨輦旁,使女起帳,大宮主走瞭出來,南宮陽舉起一手,大宮主搭扶其上,凌空虛踏,一步步走下輦來。
廂頂三人望去,見其雲髻輕挽,一頭瀑佈似的黑發直垂足跟,額心嵌著枚月牙碧玉,膚光賽雪麗色照人,明明冶媚如妖,眸底卻有一抹與之不襯的狠戾及果決,睥睨間讓人覺得魅惑而危險,美麗卻劇毒。
最奇的是,那雙瞳之中竟似有絲絲縷縷的黑焰在湧動,如真似幻。
“天底下竟有如此怪異的眼睛!”小玄心中大奇,“不知這女子是誰?婀妍是無盡宮宮主,她又是什麼宮的宮主……”
“巫後娘娘安好?”南宮陽笑問。
“娘娘好得很。”大宮主魅目流轉,反問道,“大帥呢?”
“不好,都愁白瞭頭。”南宮陽笑著指瞭下頭頂。
“娘娘已為大帥送來瞭聖珠及戰奴,很快就不用愁瞭。”大宮主道。
“本帥正日盼夜盼啊!”南宮陽嘆道。
“世尊大人在何處?”大宮主瞧瞧他身後問。
“世尊大人此次重創程兆琦,立瞭大功,隻是把百寶妖婆惹急瞭,身上受瞭點傷,正在後帳調養歇息。”南宮陽笑咪咪道。
小玄同雪若對視一眼,心中又驚又怒。
“聖壇開祭多久瞭?”大宮主又問。
南宮陽微側過臉,身後的一名白須白發手柱法輪寶杖的巫祭師道:“回大宮主,承領娘娘大法,聖壇開祭已有三晝夜瞭。”
“大真人辛苦瞭……那麼,如無意外,聖獸很快便要現世瞭。”大宮主沉吟道,突地揚聲輕喝:“未空、不成、度盡、方證四位真人接娘娘法旨!”
那白須白發的老者與另外三名巫祭師齊步上前,一同放下手中法杖,伏地聽敕。
大宮主口中低低頌念,倏地赤光湧現,四隻遍身是符的猙獰惡鬼自虛空步出,簇擁著一顆西瓜大小的奇珠,但見晶瑩通透,內中躍動著一團熊熊燃燒的金焰。
南宮陽容顏一肅,兩目牢牢地盯著奇珠。
大宮主玉手輕揮,四隻惡鬼叩首告退,返身踏入虛空,隻見那顆奇珠平平飛至,大宮主虛托掌上,道:“火皇珠在此。娘娘命四位真人暫奉此寶,召禦聖獸,助大帥破敵!”
“遵命!”四真人齊聲應喏。
“此珠乃大帝遺寶,內中之火,更是混沌時所生,珍罕無比,聖獸但至,須憑此珠駕馭,四位務必仔細掌護,不可有半點差池!”大宮主道。
四真人又齊聲應瞭。
大宮主手捏印訣,蘭指輕彈,瞬見四道金光縱出,分別撲入四真人眉心,道:“此乃娘娘所賜之禦珠禁咒,爾等共同執掌,須同一心,否則靈珠反噬,大羅難救。”
四真人懍然,各自感應禁咒,赫覺玄妙無比,驀地豁然開朗,心知修行即有突破。
大宮主抬手一送,旋見火皇珠朝前飛出,穩穩地懸停在四人身前,道:“爾等可將此珠置入陣眼,聖獸或可提早到來。”
四真人起身,分立火皇珠四角,禦動禁咒,將火皇珠凌空運送,小心翼翼地移至一座刻在地面的法陣中心,四人八手分掐印訣,口中齊聲頌唱,瞬見懸浮在陣眼上的火皇珠光芒大耀,珠內金火躍動得異樣猛烈。
小玄從廂頂偷偷望落,這才發現,這片巨大空地的地面上犁刻著一道道溝紋,構成瞭一座繁復無比的巨大陣圖,不由想起在大澤的湖心小島上見過的大地之縛來。
約莫半柱香後,四真人回到南宮陽及大宮主跟前復命:“啟稟大帥同大宮主,火皇珠祭放已畢。”
“四位大祭司辛苦瞭!”南宮陽點點頭,轉目投向重幕四垂的大車,道:“那裡邊的就是戰奴瞭?”
“正是,娘娘聽聞大帥戰事膠著,特命本宮送戰奴前來助陣。戰奴乃大地之精,可破百寶賤人的敢當將軍陣。”大宮主應。
南宮陽邁步朝大車走來,眾將跟隨其後。
廂頂三人一陣緊張。
南宮陽走到車廂旁,伸手扯起一角厚幕,猛聞一聲怒吼,掀得他衣發盡揚。身後諸將唬得乍然後仰,更有甚者退瞭半步,紛紛握住瞭腰畔的兵器。
車廂中咆哮不住,震耳欲聾,直至大宮主過來,豎指唇前比瞭個噤聲的手勢,咆哮聲才漸漸低緩下來。
南宮陽寧定地朝車廂中打量瞭一陣,方才放下厚幕,回身朝大宮主笑道:“這魔王一到,夠程兆琦喝上一壺瞭!”
大宮主轉身望向黑暗籠罩的墜星嶺,淡淡道:“戰奴隻是把破盾的矛,待到聖獸降臨,一切都會變得簡單。”
“旅途勞頓,大帳已設筵席,容吾為宮主接風洗塵略表心意。”南宮陽笑咪咪道,抬手比瞭個請勢。
大宮主含煙帶媚地掠瞭他一眼,抬步朝前走去。
南宮陽率眾陪著,引領著大宮主一行去瞭。
廣場上的人一下子少瞭許多。
廂頂三人的目光,一齊落在法陣中央那隻金焰跳躍的火皇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