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晨。小玄從雍怡宮出來,身著輕衣軟帽,隻帶著阿福阿壽兩個,專揀尋靜僻小徑前往棲霞宮。走瞭一陣,忽見數嬪從花木中閃出,在道旁盈盈下拜,正是袁媚、花婉與月凝三個。
“臣妾見駕。”魘夫人鶯聲嚦嚦:“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妖婦不會一直在盯著我的行蹤吧……小玄心頭一緊,道:“你怎來此?”
魘夫人道:“臣妾好生思念陛下,懇乞萬歲移駕稍敘。”
小玄不動聲色道:“朕目下有事需辦,改日再敘。”
魘夫人竟以傳音密術道:“屬下有宗內要事稟報,請少主務必回錦心殿一趟!”
“什麼事?就在此處稟報吧。”小玄也以傳音秘術回應。
“事關重大,還請少主移步。”魘夫人堅持道。
小玄一陣躊躇,聽她話已至此,心忖若再推托,怕是就要生疑瞭,隻好硬著頭皮允瞭。
不多時,一行人來到錦心殿,早有宮人等候迎接,穿過數門,方才進入一座極大的宮苑。
小玄遊目四顧,見此處與別處甚不相同,雕欄玉砌間少瞭些許姹紫嫣紅的妍麗花木,所栽多為高巨的松柏榕槐,處處綠意森森,亭臺樓閣亦多雄峻巍峨,極是雍容大氣。
“這才是帝王該待的地方!”小玄心中悄贊。
一行人又穿過條曲折長廊,轉過數座大小樓臺,來到一座大閣前,小玄見門匾上書著“燕安”兩字,心知此處是寢殿,忖道:“敢情此處便是晁紫閣從前時常歇息的地方瞭……”
行至裡間,早有宮娥挑簾相迎,才一進去,便覺幽香沁人心脾,甚是舒暢。
魘夫人將小玄引往一座錦榻,花婉、月凝從宮娥手中接過引枕、軟靠擺好,一同扶他入坐。
又有數名秀麗小娥捧著瓶盒自外而入,曲膝跪低身子,在榻前的紫檀長案上擺放下佳果香醪。
小玄瞧瞧四下 ,見閣中的錦茵繡毯朱幕晶屏無不精致華美,俱為上佳珍品,雖比不得逍遙郎君府中擺設的那些化外之物,但也是世間罕有。
“有什麼要稟報的?”小玄問,心知此間雖好,卻非可留之地。
“少主莫急,先潤下口兒。”魘夫人端起玉盞,提裙翩然在他身邊坐下,嬌妖嬈嬈地捧送到他唇邊。
小玄心念電轉,強壓下格拒之念,也不抬手,張唇便飲瞭一口,但覺綿香透懷,縈喉不去,卻是杯極佳的好酒。
“奴奴要向少主稟報樁大大的喜事,亦要替人請個功勞。”魘夫人嬌滴滴道。
小玄輕哦一聲,不動聲色地等著她往下說。
魘夫人摒退閣中的宮人,放下玉盞,抬起雙掌輕擊瞭一下。
旋見一姝娉娉裊裊地走入閣中,但見面似芙蕖,眸凝秋水,兩瓣紅唇嬌艷欲滴,身籠如煙綾羅,宛似畫中之人。
小玄大吃一驚,雖然眼前的女子的妝容同他上次見到之時甚不相同,但還是一眼便認出來者是誰,險些就把閃現心頭的三個字叫將出來——董琳琳!
魘夫人微笑道:“猶憐,快來謁見少主。”
董琳琳上前兩步,輕折柳腰,徐彎玉膝,在榻前盈盈下拜,又抬起左手,以拇、食兩指交叉,在胸口前比瞭個奇特的手勢,口中嬌聲呼道:“阿米巴。屬下水猶憐叩見少主,願吾宗永昌永盛!願少主多福多壽千秋萬世!”
“原來她才是邪宗潛伏在辟邪宮裡的臥底!”小玄倒吸瞭口涼氣,不覺把一隻手摸到瞭鼻子上,下意識地想把七絕覆下露出的半張臉遮捂住。
魘夫人見他沒有吭聲,心中微感奇怪,轉靨斜睨一眼,嘴角悄然勾起,遂朝榻前的女孩溫言道:“猶憐,你今趟把什麼帶回來瞭,拿出來與少主瞧瞧。”
董琳琳輕應一聲,仍跪案前,雙手平抬,掌心朝上,蔥剝似的十根纖指如蘭張開,口中默默頌念。
小玄兀自失神,心中亂跳:“這丫頭一上妝打扮,怎就如此不同瞭?”
世間女子,有些隻可淡妝素抹,最宜天然,有些卻是恰恰相反,一旦打扮起來,便自倍添麗色。而眼前的董琳琳絕對便是此類,她模樣本就甜美,這時柳眉染瞭黛,水唇咬瞭紅,赫是眉目如畫艷光奪人,顧盼之間勾魂蕩魄。
小玄原先覺得這女孩不過是漂亮而已,此時入眼,竟感分外驚艷,有種說不清辨不明的奇異嫵媚。
董琳琳水唇微動,兩掌之上一陣波動,忽地現出顆大石,通體暗青,上有三孔,下擺近底處隱隱明滅著細微的紋絡,卻是從隨身法囊中取出來的。
“是它!”小玄心頭劇跳,神魂立時盡給吸引其上。
“獻上來。”魘夫人道。
董琳琳起身,緩移蓮步,將大石輕輕放在榻前的長案上,又後退兩步,婷立於原處。
小玄兩眼直勾勾地盯著大石。
“少主不妨猜猜。”魘夫人笑吟吟地對小玄道,“此是何物?”
小玄心中猛然一動,失聲道:“聖器!這就是本宗聖器?”
魘夫人點點頭,聲如柔水般道:“沒錯,此物便是吾宗遺失許久的聖器,如今終於尋回來瞭。”
小玄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輕撫大石,在觸著的剎那,驟感心神一陣浮蕩,似欲離軀而去躍入其中。
“此寶可是聖皇一直念念不忘的。”魘夫人抬起眼皮掠瞭董琳琳一眼,含笑道:“這回,猶憐可算是立瞭大功啦!”
董琳琳即時躬身俯首,道:“屬下不敢居功,今趟既是趁辟邪宮忙於應付外敵內亂,更是得少主親臨島上,坐鎮指揮,方能成功!”
魘夫人輕咦一聲,微詫地望瞭小玄一眼,顯然直到是此刻才知道他去瞭辟邪宮。
“她怎麼知道我在飛仙島上?”小玄心念一閃,立時明瞭,朝董琳琳道:“你見到千臂他們瞭?”
董琳琳心中微微一怔,隻覺這聲音似乎有點耳熟,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瞭那個閣山靈寶宮門下的方少麒,然而哪敢將之同面前的少主聯系起來,恭敬應道:“見到瞭,屬下還是全靠他們接應,方能脫得險。屬下便是聽佛爺與軍師說起,方知少主已親臨飛仙島,隻惜屬下福淺,無緣得見。”
“他們也回玉京瞭?”小玄問。
“佛爺同軍師言聖器事關重大,要屬下先行將聖器送回玉京,並要我向少主稟報……”董琳琳應,“他們前去追蹤那頭突然出現在飛仙島附近的鯤鵬,暫緩回京。”
小玄心頭一跳,道:“這麼說,他們是跟上那隻鯤鵬瞭?”
董琳琳點頭回道:“佛爺他們離去得十分匆忙,應是有所斬獲。”
“好,甚好!”小玄道,心中暗盼千臂邪佛、邪軍師那夥人真能帶點有用消息回來。
魘夫人道:“請回聖器,猶憐今趟可是立瞭大功的,不知少主打算如何獎賞她呀?”
小玄哪裡知道該如何獎賞,便順著道:“依你說,該如何獎賞才是?”
魘夫人道:“聖皇閉關前曾許諾,宗內如有哪個尋回聖器,便授與滅天鑒本訣前三重天。”
小玄含混“嗯”瞭一聲。
魘夫人繼道:“猶憐奪瞭聖器,飛仙島是不能去也不必去的瞭,不如就讓她留在宮裡服侍少主,少主亦好將滅天鑒本訣傳授與她。”
小玄一怔,心忖:“小爺哪裡曉得什麼滅天鑒,如何傳授得瞭!況且這丫頭見過我的真面目,一個不好,小爺便要敗露行藏,豈能讓她留在迷樓!”
魘夫人轉望向董琳琳,道:“猶憐,你可願意留在宮裡呀?”
董琳琳即應:“屬下如有幸於少主左右服侍,自是千百個願意。”
小玄失神望去,恰見她悄抬眼皮,將兩道盈盈目光遞瞭過來,看似清純如水,卻不知怎的竟感嫵媚絕倫,似乎潛藏著某種奇異之極的物事,在他以往見過的女子眼中從未遇過,不由心頭一凜。
若說是出於某種攝神魅惑之術,又完全不同於碧憐憐母女或冥界大宮主的那一類,更像是與生俱來的天然。
魘夫人含笑道:“少主意下如何?”
這樣的妖精絕對不可以留在迷樓,之前就險些給她那純真無邪的嬌甜模樣瞞過瞭!小玄心中暗慌,搜肚刮腸飛尋應對之策。
魘夫人見他沒有吭聲,心中微感奇怪,以傳音密術道:“怎麼瞭我的小主?”
小玄終於開口,朝董琳琳道:“猶憐,你立此大功,必當獎賞!隻是目下還有一事,甚為緊要,需你去辦。”
董琳琳躬身應道:“少主盡管吩咐,屬下定然全力以赴!”
小玄道:“目下中州風雲際會,事態危急,皇朝已調遣大軍前往平叛,但方逆聲勢浩大,各路消息混雜不明,皇朝勝算未足。朕要你即刻潛入中州,窺探個究竟,為朕查明暗助方逆的都有哪些人馬來自何方,以及接下有何謀劃,以供對策。”
董琳琳錯愕,失望之色於眼底一閃而逝。
小玄稍停瞭下,接道:“這趟若是再立一功回來,朕定將滅天鑒本訣前三重天傳授與你。”
他已拿定主意,無論如何先把這危險的妖精支走再說,至於畫餅再大,那也隻是畫的。
董琳琳稍抬起臉,悄望瞭魘夫人一眼。
魘夫人雖然也感詫異,但察主子似乎主意已決,隻得道:“猶憐,少主已許下話瞭,那你便往中州走一趟,回來一並重賞!”
董琳琳無奈,隻得應喏:“是,屬下這便立刻前往中州。”
魘夫人道:“莫急,你旅途勞頓,且於宮裡歇息一晚,明日再動身不遲。我已叫人安排好地方瞭,一會還有話要跟你說,你先去吧。”
董琳琳應瞭,手置心口指掐印記,俯首朝榻上叩拜,口呼“阿米巴”之號,起身徐徐退出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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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玄悄籲瞭口氣,目光轉回大石之上,心神莫明不寧,雖然未知這聖器有何功用,但令邪宗上下如此在乎,顯見絕非尋常,此外,他還有一種不知從何而來的感覺——這東西仿佛對自己無比重要。
“少主尋回瞭這寶貝,聖皇出關,必定心懷大悅!”魘夫人歡色道,嬌軀轉側兜手倚抱,一團飽滿腴綿的挺翹挨靠上瞭他,貼偎得臂上一片溫麻。
“你們的聖皇,一直被我師父鎮著呢,永無歸來之日瞭!”小玄心道,暗忖自己以邪宗少主的身份,把這聖器順走,應該不會太難,隻是還有許多東西尚未搞明白,遂旁敲側擊道:“看上去,這石頭並無多少奇處,猶憐不會弄錯瞭吧?”
“猶憐是聖皇親手帶起來的人,已奉命追蹤瞭聖器好些年,應該不會弄錯。”魘夫人停瞭下,指著大石道:“此石上生三目,下坐幽紋,正合瞭那‘三元啟天,蒼冥覆地,湮生寰宇終始萬物’之讖,十分符合聖皇當日所述。”
“三元啟天,蒼冥覆地……”小玄沉吟道,心中甚是不明,然卻沒敢亂問。
“據聖皇言,此器乃聖祖之寶。聖祖縱橫先天地,蓋因法力無邊,亦因擁有此器之故,傳言當中隱藏著無盡的奧妙,有那傾天覆地的大威力,隻是今已不知如何開啟。”魘夫人道。
“又是先天地……”小玄心中模糊,隱隱約約似乎想瞭什麼。
“少主請瞧。”魘夫人道:“這石上空著的三個坑洞,可是十分蹊蹺?其上所遺,恐怕便是聖器的關鍵,亦就是聖皇當日所言的‘遁走之三元’,隻消尋找回來,歸復原位,定可參詳出隱藏在聖器中的大奧妙!”
“那‘遁走之三元’,大致是何物事?”小玄問。
魘夫人搖瞭搖頭,道:“聖皇當日並沒說得太清楚,隻言是三樣迥然相異的至寶。”
小玄嘆道:“隻有這麼點頭緒,無異於大海撈針……”
“好在聖器已經請回,聖皇亦出關在即,聖器上那些遺失的至寶,必定遲早尋回,眼下無須我們太過操心。”魘夫人微笑道:“話說回來,這趟猶憐真是立瞭大功,少主怎不留她?那妮子心裡邊,定是有些失望瞭。”
“這不急需人手嘛,中州那邊火燒眉毛,方逆太過棘手,一個不好,便要打到玉京來!”小玄敷衍道。
“中州那邊雖急,但查探消息這種事務,讓別個去不也一樣麼。”魘夫人斟酌道,“猶憐的確機敏過人,可也未免有點大材小用瞭。”
“方少麟現下身邊高人如雲,換別個去,朕不放心。”小玄堅持道。
“其實……奴奴之所以想把那妮子留下來,是另有打算的。”魘夫人忽道。
小玄從大石上收回目光,等著她往下說。
“這些年來,屬下遍尋典籍,終於覓著一奇僻之法,隻要尋著絕佳的爐鼎輔佐,或許可拔除少主身上那頑固舊疾。”魘夫人小心翼翼道。
“頑固舊疾?”小玄一時沒反應過來。
“猶憐那妮子來歷頗為隱秘,是聖皇不知從何處帶回宗裡的,極是持護與器重,屢將重要的任務交付與她。”魘夫人壓低聲道:“我當年頗為詫異,從旁細觀,察得這妮子天生妙器,且質地奇佳,難得的還是處子之身。如今恰逢她歸來,因此奴奴尋思,倘若把她留在宮裡,讓奴奴調養一陣,或可借其為爐鼎,試試能否醫治好少主身上的可惡頑疾。”
“小爺好得很,豈用得著醫治!”小玄心道,臉上卻詐做歡喜:“怎不早說!”
“不是還沒走呢。”魘夫人含笑道:“隻要少主願意,隨時可以收回成命。”
小玄想瞭想道:“朝令夕改,非帝者所為!還是等她回來再說,也耽擱不瞭多少時候。”
魘夫人頗感意外,又道:“這妮子或可起得大功用,少主怎舍得就此放她出去?萬一有甚閃失,那便可惜瞭……”
小玄給她纏得頭疼,隻得以威壓人,冷冷道:“朕自有主意!”
魘夫人見他始終不肯松口,不敢再勸,輕聲道:“凌狐精呢?少主不是慣用她在外邊巡察的麼,那浪蹄子前些日才回來,怎又不見瞭蹤影?”
小玄不知她說的是何人,心中一凜,暗將名字記在心裡,順著其言道:“近來各處緊急,朕便又把她派出去瞭,隻是人手依然不夠,這才要水猶憐前往中州。”
魘夫人似是微微一怔,有縷不可捉摸的神色自眼底一閃而逝。
小玄心底一驚,不由暗疑心自己的回答哪裡出瞭差錯,遂自榻上立起,大模大樣地將案上的大石取瞭,收入兜元錦中,道:“朕要好好參詳參詳!”便欲邁步離開。
“等等!”魘夫人急從榻上追起,攀抱住他的臂膀。
小玄迅提真氣,隻待她出手搶奪,便不惜翻臉一戰。
“少主好不容易才回來一趟,怎好這樣就走瞭……”魘夫人軟軟道,言語中滿是央求:“奴奴好生思念,萬乞少主見憐,今兒多留片刻。”
小玄心頭一松,佯裝不舍道:“朕也不想走吶,隻是今日有大臣上迷樓,有要事商議。”
“讓他們等著去,從來不都這樣的嘛。”魘夫人膩聲道,捉衣攬臂將他拉回榻上。
小玄心中寧定瞭些許,聖器今在囊中,這妖婦就是想搶,也已沒那麼容易。
“前陣子,奴奴要花婉到外邊走瞭一遭,收羅瞭許多妙趣新物,就等著少主回來把玩品鑒呢!”魘夫人低語道,朝旁邊的花婉比瞭個手勢。
花婉媚眼一瞇,妖嬈而去。
“這妖婦到底想要幹什麼……可是起疑瞭……”小玄暗自戒備,然卻未敢動強離開,心念電轉急覓脫身之策。
“對瞭,顧隼上哪去瞭,為何近來一直沒見他的身影?”魘夫人忽問。
小玄怔瞭下。
——顧隼是誰?
魘夫人眸含詢色地望著他。
小玄心中怦怦劇跳,不覺背上冒汗。
——顧隼到底是哪個?抑或隻是一個為瞭試探自己而捏造出來的人?
“他可是一直跟著少主的,這些日怎麼不見蹤影?”魘夫人道拎起酒壺,為他斟瞭盞酒。
“那個……毒眼太監?”小玄心底一閃,這才有些反應過來,強按住心底的慌亂,冷靜瞭會方道:“朕命他亦往中州去瞭。”
“顧隼可是少主使喚慣的,怎舍得遣他出去呢?”魘夫人微現詫色,玉指勾起玉盞,妖媚地遞到小玄唇邊。
小玄慢慢啜飲,突地長嘆一聲。
“少主有何煩惱之事,不妨與奴說一說,或許能分點憂呢。”魘夫人嬌聲道。
“湯國璋雖薦瞭皇朝名帥安逸侯林航前往中州平叛,但方少麟今得玄教、天道閣、辟邪宮相助,甚至天界亦已插手,兵驍將勇威勢浩大,因此既便是安逸候,恐怕也是獨力難支。”小玄道。
“的確如此。”魘夫人點頭應。
“說句實話……”小玄緩緩道:“正面戰場怕是治不住方少麟瞭,因此,朕便派顧隼過去瞧瞧。”
“少主是派他行刺去瞭?”魘夫人有些吃驚道。
小玄從她手上接過酒,模棱兩可地飲瞭一口。盡管這借端頗為牽強,可是急切間實在找不到別的瞭。
“顧隼雖然身手過人,但方少麟現下身邊高者如雲,憑他一個,想要成事,怕是甚難。”魘夫人沉吟道。
“朕不過是要他見機行事,未必當真動手。”小玄道,心中卻在盤算著日後交不出人來,便要以其失手被殺做為失蹤之由。
魘夫人道:“方少麟羽翼已豐,確實是今之大患!”
“眼見又是一個南宮陽,真真頭痛啊……”小玄扶額道:“眼下千臂他們去追蹤鯤鵬,顧隼與猶憐前往中州,朕可謂捉襟見袖吶,你且幫我想想,本宗當中,可還有哪些人能用?”
模糊間,他忽然有瞭個主意,打算以此為由,看看能不能趁機將潛藏在迷樓上的邪宗人馬全挖出來,再把他們通通趕去中州,倘若能跟方小子拼個兩敗俱傷那是再好不過,至不濟也能讓師父同自己安穩上一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