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雲羅-第六章 西行故人 舊宅蕭蕭- 完结

作品:江山雲羅|作者:九叔林笑天|分类:武侠小说|更新:2025-02-01 03:30:46|字数:10000

  “大師一路辛苦。”

  “見過主人。”拙性風塵仆仆,尚來不及更衣沐浴就趕來匯合。見瞭吳征失禮道:“屬下這一趟走得不冤。”

  “好極瞭,坐下細說。”吳征精神一振!祝傢被燕秦兩國皇室聯手覆滅,損失慘重,但這一切也在祝雅瞳預料之中。從她下定決心要與吳征相認,坐上祝傢之主的位置開始,無論是立國還是別的目的,祝傢所經歷的一切已是必然的下場。除非當年祝傢所有人都死在屠刀下,祝雅瞳提前留下的後手大有用處。

  “欒廣江當年的聖旨是收繳祝傢一切財產,滿門雞犬不留,但是實行起來還是有所偏差。”拙性喝瞭口熱茶潤潤喉,掏出一疊書冊道:“祝傢百餘年的資財不少都藏瞭起來,除非將整個燕國挖地三尺難以找全。傢主的心腹主動供出瞭一大批暗藏的資財,欒廣江也不好將這些人都殺瞭,否則誰還肯說出來將功折罪?就這麼的,屬下暗中探訪,各地大都有些人活瞭下來。但是也難說,有些人說不準就此投靠瞭燕國皇室,成瞭暗線也有可能。屬下不敢造次,沒和任何人接觸,隻悄悄查明瞭當年心腹人員的生死後留瞭份名單,這些人是忠心耿耿還是暗中反水,一切得等傢主來考證。”

  翻開書冊隻見上面記清瞭姓名,居所之處,傢中還有何人等等,記載十分詳細。祝雅瞳微微一笑,對拙性的謹慎十分滿意道:“無妨,有名單即可,剩下的我來做就好。”

  祝雅瞳身懷【離幻魔瞳】,當年聆選心腹時也是倚仗這一絕技。被選中者都知道這一點,除非祝雅瞳身死,一旦叛變遲早要被揪出來,多半還是會嚴守機密。

  “這樣的話,我們秘密到長安城更有瞭把握。一路探訪過去,也可制定一條撤退的路線。”吳征攤開地圖,比對著名冊上的地點,一一標註瞭記號。這一趟出行也帶瞭皇夜梟與撲天雕,這種靈禽太過顯眼,貿然在路途中出現極易被人看見,悄悄摸進長安城可絕對不能騎乘著直接飛過去。四人的身形相貌又太過出眾,沿途極易惹人耳目。

  “可將皇夜梟和撲天雕藏在這裡,我們得手之後撤退到此,就可乘飛禽離開燕國。隻消沒有地面的大軍圍堵,就算大內高手盡出,我們又有何懼?”祝雅瞳點著長安東南方的商河城道。

  “楊興昌?”吳征翻瞭翻名冊問道,祝雅瞳專門選定瞭這裡,想是對此人有十足的把握。

  “對!”祝雅瞳笑道:“我五歲的時候第一次在族中見到他,這個人很有意思。他很清楚自己的本事有多少,也沒有哪方面的天賦特別出眾,換句話說,叫特別的有自知之明。他私下偶爾會接觸我,但是從不走得太近。等我懂事瞭些,他就立誓要追隨我,明面上還是不冷不熱,隻保持下人對主人的禮節而已。後來我當瞭傢主之後,就尋瞭個借口把他趕去商河城做一名很普通的管事。”

  “對地位一點要求都沒有?”

  “沒有。他知道自己的能耐再怎麼用功都到不瞭什麼高位,所以他隻要銀子!銀子也不用太多,夠他今後三代花用就行。他自己清楚,如果手上有太多的銀子,他守不住,後人一樣沒那個本事。”祝雅瞳憶及往昔,有些感慨道:“楊興昌去瞭商河城後,我暗中給瞭他一大筆銀子。他幾乎無欲無求,不求富貴,唯求子孫後代的平安殷實。我信得過他。”

  “楊興昌至少有一點天賦特別出眾。”吳征笑瞭笑道:“很有識人之明,知道誰才是未來的傢主。”

  “那也未必,跟瞭娘就很有好處麼?”祝雅瞳嘆息著搖搖頭,祝傢終究是在她手中導致現在的下場。

  吳征不再說話,心中卻道:“還不都是因為我。”

  “準備得差不多,我們該動身瞭。”祝雅瞳起身道:“先去西邊搞點事情!”

  翌日凌晨時分,天光蒙蒙亮,這座荒僻的小院人去樓空。本就沒多少人知道這裡有人來過,恢復的平靜和往昔也沒有不同。等百姓們到瞭勞作的時辰,才發現兩位在安東將軍府當差,每日都會準時在街市上走過,和熟人打打招呼,再帶上一份早點前往府衙的向導官今日沒有出現。一件極小的事情,沒人在意,也沒有人會為此議論紛紛……

  三天過後,成都的皇宮裡向無極火急火燎地道:“陛下,夷丘有兩名向導官不見蹤影。”

  “嗯?”霍永寧的臉色都變瞭變,吳征在他心頭的陰影終日不散,國土東面邊防更是新增瞭許多佈置,為的就是防備吳府高手悄悄潛入大秦。夷丘城裡同樣佈下瞭眼線,對一幹看似不重要,實則會影響局面的小人物都嚴加盯防。盛秦兩國接壤之處崇山峻嶺,沒有向導官極易在山中迷路。眼下忽然有兩名精通地理的向導官消失,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

  “兩日未曾出現,探子野區他們傢中看過,不在傢。”

  霍永寧臉色更加難看,閉目想瞭想道:“山中的暗哨加緊日夜巡查,一旦有異立刻來報。另外,修一封國書去長安城,就說吳征已在大秦國入彀,央請燕國高手共剿之。”

  “陛下,臣看燕國高手不會來。”

  “難說,欒楚廷對吳征恨之入骨,遣人來看看不奇怪。若不來也就罷瞭,若有人來,必是丘元煥與蒯博延齊至。總之,這封書信必要發一發,讓他們知道吳征在川中,他們多少也能辦些事。遣族人乘豹羽鵟速速去辦!”

  “遵旨。”

  向無極離去之後,霍永寧靠著龍椅沉思許久,喃喃自語道:“孽畜,你到底要幹什麼?”

  接下來的幾日,大秦邊境風聲鶴唳,奏報每日不停。有說在深山裡發現行人的腳印,有說見到巨大的靈禽,哨探頭領也分不清真假,隻能一股腦兒全都飛報成都。朝堂暗地裡緊張萬分的同時,吳征攜同三美,已趁著夜色悄然渡過葬天江向西北進發。

  巫溪口坐落於江北向來繁華,經由葬天江船運到此的貨物堆積如山,商販們由此向關中往來,經年不斷。

  往年巫溪口的生意,幾乎都由祝傢把持,這傢天下商行最具實力,商販們與祝傢交易可以免去後續極多的麻煩。祝傢給出的價錢也算公道,自然有大量的商販樂意與祝傢做生意。自從皇室將祝傢資財據為己有之後,巫溪口的慣例就此被打破。

  祝傢掌控的大量勢力瓦解,一時間群雄並起爭奪祝傢留下的肥肉,來來往往免不瞭各種明爭暗鬥,最終受損的還是些小商小販。從前的規矩沒瞭,上面神仙打架,下面凡人遭殃,小商販們又沒有能耐自行組織車隊將貨物運往各地——往年這都是祝傢一手處理的事情。沒奈何,隻能忍氣吞聲地接受更多的盤剝。

  黎玉書從前為祝傢效命瞭二十多載,憑借精明強幹與吃苦耐勞,成瞭巫溪口的主事。祝傢覆滅之時他原本被收監查辦,很多人死在瞭牢裡,不知怎麼地他又給放瞭出來,還搖身一變,成瞭巫溪口官府都說得上話的大豪之一。

  但是個中的艱難隻有他自己最清楚。

  從前做祝傢的主事,這裡的生意幾乎由他一人說瞭算。祝傢超然的地位,讓地方官員也不敢多說什麼。現在自立山頭,明面上風風光光,實則沒瞭祝傢的根基,萬事都要求人,看人眼色。地方官員從前不敢拿祝傢怎麼樣,祝傢向來又把人情世故照料得很好,逢年過節的禮物都沒少,萬事皆順。現在對他黎玉書就沒有這個面子,辦一件事情吃卡拿要不說,平日的孝敬自己來做才覺壓力巨大。

  一想到這裡,黎玉書就有些憤憤不平。自從祝雅瞳從江南回到長安之後,祝傢就有風雨飄搖之像,上得瞭臺面的人物都能察覺到暗流湧動。之後的事情像是短短的時間裡經歷瞭滄海桑田,祝雅瞳蟄伏瞭幾年,然後風卷殘雲般掃平一切障礙,坐上傢主之位。又僅僅過瞭兩年時光,祝傢灰飛煙滅……就連祝雅瞳也險些喪命狼狽逃往盛國。

  祝傢從前的風光不復存在,死在大牢裡的人不知道有多少,黎玉書親眼所見。活著的也遠沒有表面上的光鮮亮麗,不過茍延殘喘而已。

  忙碌瞭一天,黎玉書懷著滿心鬱悶回瞭府,這兩年多來幾乎日日如此。用瞭晚膳,黎玉書回到後院。當祝傢主事這些年,他也攢下殷實的傢底,宅子雖不算太大,後院裡很有幾房美妾,也隻在這時候,他才有些人上人的感覺。

  燈火通明的後院裡人聲竊竊,黎玉書在四座院落中選瞭一座。推開院門,小妾欣喜地迎瞭他進院,又關上院門。黎玉書慢騰騰地走到天井裡坐下,忽覺身後沒瞭聲響。他猛然一個激靈回身,隻見小妾被一名英偉男子捉著腰帶橫提在手裡,雙目緊閉生死不知。另有三名女子,站兩側的一個乜目看人,嬌軀上下峰巒起伏。另一個神態溫柔,自傢目光看去時還笑瞭一笑,這一笑百媚橫生。中間的女子背對自己,姣好的身段熟悉又陌生,讓他不敢確信。

  終是見過世面的人,黎玉書沉聲道:“你們是什麼人?”

  背對他的女子道:“黎玉書。”

  黎玉書打瞭個寒顫,足下發軟騰地一聲跪在地上,冷汗涔涔而下,結結巴巴道:“屬下……見……過傢主……”

  “我已不是你的傢主。”祝雅瞳領先,大喇喇地占瞭天井裡的石桌,玉手一抬向吳征,道:“來見過你的新傢主,我的兒子。”

  黎玉書膝行向前,一邊抬衣袖抹瞭把滿臉大汗,可豆大的汗珠還是不停地滲出來。他跪在吳征身側戰戰兢兢叩首道:“屬下黎玉書見過傢主。”

  “不用多禮。”吳征袍袖一拂,黎玉書叩不下去。他略覺惋惜地笑瞭笑道:“沒想到我們會來吧。”

  一句話包含太多的意思,黎玉書聽不出是哪一種,汗如泉湧道:“屬下確實沒有想到。”

  “這些年可委屈瞭你。”

  “沒有。蒙祝夫人青眼有加,屬下依照祝夫人的囑托辦事,也沒受委屈。”

  “這麼說,沒有人懷疑你的身份?”

  “屬下不知有沒有人懷疑。屬下隻是照祝夫人的吩咐,將祝傢暗藏的資財供出,得以保全己身。這裡……巫溪口被查得早,屬下供出的時機也早些,朝廷要做樣子給旁人看,屬下還能在表面上有些風光。”黎玉書強自鎮定,倒是越說越順暢。

  “說得挺合理,抬起頭來吧。”祝雅瞳暗自搖頭道。

  “屬下不敢。”

  “哎……”吳征嘆瞭口氣,又一拂袍袖。

  黎玉書抗不住這股潛勁之力,不由自主地抬頭,正對著祝雅瞳那雙春湖蕩漾一般的美眸。是夜星月齊輝,黎玉書隻覺滿天繁星忽然朝自己壓瞭過來,近在眼前……

  “把朝廷找到你,你供出暗庫之後的事情都說一說吧。”

  “屬下供出巫溪口邊的三處暗庫,被從牢裡提瞭出來,但是也沒被放出去。他們將我軟禁在一處莊園,期間還告訴我祝夫人已死的消息……”

  “所以你就把我交代你的事情都說出來瞭?”

  “沒有沒有,屬下死都不敢說,絕不敢說!他們日夜逼迫,屬下隻好又說出瞭幾處暗庫地點,還供瞭些傢主來往多些的兄弟出來。屬下絕不敢吐露半點傢主的重托。”即使腦中一片混沌迷蒙,黎玉書臉上還是露出驚懼之意,可見祝雅瞳從前的積威已深入神魂。

  欒采晴聽得撇瞭撇嘴,道:“某些人當面說起話來軟談麗語,看著婉婉有儀,換瞭對其他人可就不是瞭,看他怕得那個樣子。”當年祝雅瞳血洗祝傢登上傢主寶座的手段之狠辣,她當然心知肚明。

  祝雅瞳朝吳征偏瞭偏頭,含瞭含胸,縮瞭縮肩,十分可愛地吐瞭吐小舌頭,也不向欒采晴多做辯駁,道:“那還算勉強說得過去。之後呢?朝廷又對你做瞭什麼,你又做瞭什麼?”

  黎玉書一樣樣地說下去,大都是被放出來之後成瞭巫溪口的一方豪雄,平日怎麼應付官府,打點巫溪口的生意,欺男霸女之事。前前後後說瞭足有大半夜,一直說到瞭今天。

  確認他沒有什麼事情遺漏,祝雅瞳才朝吳征遞瞭個眼色,甜甜地道:“此人如何處置,請傢主下令。”似乎對前面欒采晴說的話有些心虛,生怕影響瞭在吳征心目中一貫的形象,特別討乖弄巧。

  陸菲嫣對他們母子之間的情感瞭然多時,見到這裡還是不由感嘆。祝雅瞳愛子成狂,從長安相見時躲躲藏藏,再到眼下早已親密無間,這份情感從未有任何改變。

  “聽他說瞭那麼多,那小妾也不是什麼好人,黎玉書攝於娘的威勢不敢多言,為人靠不住。他享瞭好些年的福,年紀也不小,差不多夠瞭。”吳征抄起石桌上的銅制酒壺敲在黎玉書腦後,隻聽砰地一聲悶響,黎玉書連呼聲都未發出就已暈去。

  吳征又把那小妾提瞭過來,把銅壺安在她手中,將兩人在地上放好,給小妾弄瞭些掌摑腳踢的上橫,又在院子裡弄瞭些爭鬥之相。假作小妾觸怒瞭黎玉書,黎玉書正下毒手時,小妾情急之下用銅壺敲在他後腦,雙雙暈去。

  “走吧,就算不死,他醒來也是個傻子。”內力直擊大腦,黎玉書就算僥幸不死,腦子裡也成瞭一團漿糊。

  “傢主處置得好。”祝雅瞳跟在吳征身後,還是甜甜道。

  翻出瞭院墻到無人處,吳征忽然回身將祝雅瞳摟進懷裡。有力的雙臂越纏越緊,纏得祝雅瞳幾乎透不過氣來。

  “謝謝娘。”

  過瞭巫溪口一路向西北進發,途中又【拜訪】瞭幾傢從前的故人。有些對祝雅瞳忠心耿耿,有些就像黎玉書一樣,為瞭保命除瞭畏懼祝雅瞳之外,賣瞭不少祝傢的暗線。吳征等人借助忠心耿耿者的商隊掩護,一路上隱藏在馬車裡前行,隨手又處理瞭那些【叛徒】。為瞭避免蹤跡被追查,還刻意繞瞭幾個圈,拐瞭幾道大彎,沿途走瞭近一月,終於抵達商河城。

  商河離長安不過百裡,路上就算走得慢,兩三日也可抵達。吳征見自己有朝一日,也可像神兵天降一樣忽然出現在某個地方,取瞭某位重要人物的項上人頭,不禁熱血沸騰的激動中也有些許緊張。

  依著書冊裡的地址,輕易就找到楊興昌的住所。幾間房的普通小院,一妻一妾,二子一女,即使已有瞭幾輩子都不用愁的銀子,生活還是過得十分低調平實,吳征暗暗點頭。

  到瞭傍晚時分,吳征終於見到這位被祝雅瞳贊譽有加,十分有自知之明的楊興昌。普普通通的長相,中等個頭,不胖不瘦,連穿著都十分簡便隨意。他推開房門,就見四人正等在院子裡。與此前的人都不同,楊興昌先是一呆,隨即喜出望外地連滾帶爬跪在祝雅瞳面前連連磕頭道:“傢主,您回來瞭!”

  “楊叔,起來吧。”祝雅瞳以手相扶,道:“你的妻兒都睡得正香,不必擔心。”

  楊興昌隨意向屋內看瞭一眼,道:“謝傢主。”

  “我不是你的傢主瞭。來見一見你的新主人。”

  “這位一定是吳公子!不不不,屬下無禮,請傢主贖罪。”

  “不必多禮,坐下說話。”身旁還有陸菲嫣與欒采晴兩名驚為天人的絕色,這位楊興昌居然能正眼都不瞧上一瞧,連吳征都不由有些佩服。而且祝雅瞳隨口一提,他就猜出自己是吳征,不僅是腦子靈活,平日也是念念在心,才能迅速作出反應。

  寒暄過後,祝雅瞳照例用【離幻魔瞳】盤問瞭一番。果然如她所料,楊興昌忠心耿耿,不僅沒有做任何損害祝傢的事情,還把祝雅瞳的囑托辦得十分漂亮。

  他不是祝傢在商河的主事,身份不高不低,做不瞭什麼主,照道理不應該知道祝傢的暗庫所在。得瞭祝雅瞳的吩咐後,他回瞭商河城就暗中佈置,制造瞭幾起私下貪墨暗庫的事情,商河祝傢幾位大管事多多少少都沾瞭些腥。商河主事懼怕族中追查,無奈之下,隻得將暗庫的庫房鑰匙親自掌管在手。祝傢出事之後,楊興昌供出商河主事手中有幾串鑰匙,日夜不離身,巧妙地把暗庫通過商河主事之手曝瞭出來。楊興昌本人固然有功,也算不得大功勞,本身也不是重要人物,放出來之後依然過著平平常常的日子,不引人註目。

  祝雅瞳撤去【離幻魔瞳】,吳征贊道:“楊叔,我娘第一點就贊你有自知之明,可是在我看來,楊叔是有才不外露啊。”

  “傢主過獎,屬下隻是盡力做好每一件事。”

  “人會進步的。”吳征與祝雅瞳交換瞭個眼色,意即楊興昌就算初始天賦平平,可每一件事都花費無數心思認真做好,就算天賦所限,也能越來越有能耐。

  “不敢,不敢。傢主,屬下鬥膽問一句,傢主至此是要……”

  “殺丘元煥。”

  楊興昌聽言,嚇得打瞭個寒噤,他未修武功,隻知丘元煥的武功名震天下,祝雅瞳雖堪與匹敵,要殺他又談何容易。何況深入燕國腹地襲殺重臣,沒有包天的膽量哪裡做得出來?就算有瞭膽量,又要怎生通天的本事才能殺死丘元煥,再安然身退。

  “傢主要屬下做什麼,屬下絕無怨言。”楊興昌咬瞭咬牙,還是跪在地下道:“屬下隻有一樁心願,傢主若有餘力,還請看在屬下忠心不二的份上,能照看一番妻兒……”

  “誰要你去送命瞭?起來起來。”吳征呵呵笑道:“楊叔準備好做三件事!”

  “傢主請吩咐。”

  “第一件,尋一處隱秘安全之所,藏好皇夜梟與撲天雕!備足鳥兒十日的飲水與食物。地點除瞭我們五人,不許再有第六人知道。”

  “屬下理會得,傢主放心,正有合適的所在,共有兩處。一處就在商河城,還有一處在長安城東面。”

  “很好。大鳥暫且寄在商河城,等我們探過瞭長安再做決斷。”吳征大喜道:“第二件事,你安排我們隱秘進入長安城,越不顯眼越好。”

  “傢主,不是屬下懶惰,長安城近來防備森嚴,一切進出人等與車輛都要細查之後登記在冊,屬下恐無能為力。”楊興昌為難道。

  “也對,那我們自己想辦法就好,這一件不需你做瞭。第三件,我們離去後,你立刻收拾細軟帶著妻兒南下。持我的信物,可去夷丘見管培明將軍,或去濡口見韓鐵衣將軍,讓他們送你去紫陵城,哪條道你走得通就走哪條。或者你別有門路,直接到紫陵城吳府去求見韓歸雁將軍也可。報瞭平安,就在吳府候我回來。你那些藏起的傢財也不必帶瞭,到瞭紫陵城,我全數再給你就是。”

  楊興昌呆瞭一呆,大喜道:“謝傢主恩典,謝傢主恩典。”

  留在商河固然也能讓楊興昌瞭無遺憾,祝雅瞳已全數兌現瞭她的承諾。但這裡危機四伏,身為祝傢舊黨,指不定什麼時候皇帝一不高興就會有滅頂之災。現在有瞭好去處,當然是天大的喜事。

  “楊叔一片忠心赤誠,應得的,我不會虧待每一個善對祝傢的人。”

  藏好瞭大鳥,四人將隨身物品大都一同藏下,隻帶著隨身的小包袱趁夜色施展輕功,徒步向長安奔去。奔至天明,四人又在山坳裡藏身,休息到夜間才發足疾奔趕至長安城。正是日月交輝的黎明時分,守夜的士兵最為困倦,也最是懈怠。祝雅瞳施展壁虎遊墻功攀上城墻哨備,吳征第二,陸菲嫣稍稍幫扶欒采晴,一同躍過城墻進入城內。

  “走,帶你們去個好地方住。”依楊興昌所言,長安城戒備森嚴,客店是絕對住不得的。祝雅瞳也不敢再去探訪舊部,到瞭這裡,萬事都要小心謹慎,誰也信不過。還是欒采晴想瞭個絕佳的好點子,朝吳征挑瞭挑眉毛揶揄道:“去你丈母娘傢。”

  “玦兒?”吳征一下子想瞭起來。

  欒楚廷從前貪戀冰娃娃的美色,又垂涎天陰門宗門勢力的支持,順手將冷月玦貪圖富貴的母親況雪瑩收入囊中。一來想借冰娃娃生母的親情收服她,二來也納美人取樂,一舉兩得。不想冷月玦去瞭一趟成都,從此再不回頭,冷傢沒落已久,至此徹底破敗已成定數。

  此後風雲變幻,欒楚廷順利登上帝位,天陰門滿門覆滅,況雪瑩就算國色天香,欒楚廷帝王之心又豈是憐香惜玉之人?空有一副皮囊不會得皇帝歡心。冷月玦與況雪瑩母女倆原本親情就淡薄,冰娃娃對母親將她當做求富貴的貨物心中懷恨許久。吳征要遠行長安,冷月玦想起舊事,終究還有份血緣難以全然割舍,便私下央吳征若有便宜處,稍稍看顧況雪瑩一二。同時又囑咐絕不可強來,大事要緊,實在不成給她悄悄留下一筆銀兩便罷,也算是她幼時養育之恩的交代。

  “冷傢那個地方早就破敗瞭,我皇兄要對天陰門下手,冷傢就註定沒有活口。冷傢搬進那所宅子之後一直不順,宅子也被人視作不祥之地,買得起大宅子的富貴人傢,沒個十年八載沒人會要那裡,也沒人會去那裡,正好讓我們藏身。”欒采晴看瞭吳征一眼,道:“我早知這件事,不想讓冷丫頭傷心,一直沒說。這次回去之後,你可和她說實情瞭。”

  吳征心中略微黯然,但一想這樣的結局也並不算壞,冰娃娃傷心過後,也就斷瞭這份牽掛與念想,頓覺釋然。反正有個這樣為瞭富貴什麼都敢幹的母親,實在不算什麼好事情。四人趁天光蒙蒙亮,一同掩至冷傢大宅。隻見朱漆大門的色彩晦澀暗淡,連刑部貼的封條都掉落瞭一半。整座宅子都蒙上厚厚的積灰,果然已不知有多久沒人來過。

  “仙子見諒。”祝雅瞳一托欒采晴輕飄飄地躍過院墻,加瞭一人的重量,祝雅瞳的輕功仍似踏雪無痕,在積灰上連個足印都沒留下。

  吳征與陸菲嫣對視一眼都覺佩服,各自施展開青雲縱,幾個起落便入瞭冷府的主院。主院身處整座府邸的正中央,四面高墻,從外不能看見。若真有人忽然前來,他們也必可提前察覺。

  到瞭這裡,四人總算松瞭口大氣。冷傢因天陰門之故滿門不留,這附近的人煙都少瞭許多,祝雅瞳不擔心被人發覺,與陸菲嫣自顧自找出些尚算新的被褥,打起井水清洗幹凈後晾起。美麗的女子原本大都愛潔,要住上一小段日子的地方,誰也不想與塵土相伴,欒采晴也跟著擦洗打掃起屋子來。

  三女不管小院之外,隻管整理屋內,吳征鞍前馬後地幫著做瞭些重活,祝雅瞳便打發他出去道:“女人傢的事情,征兒不要管這些,我包袱裡有副男子面具,你戴上瞭去買些早點,順便看看城門口的守備。”

  “好。”吳征打開祝雅瞳的包裹,隻見三五件隨身的衣物裡居然還有那件淡粉清蓮的旗袍,不由心中一蕩。眼下不是胡思亂想之時,吳征忙收斂心神,取出面具裝好,又換瞭身粗佈衣服,低著頭閃身出門。

  辰時剛過,長安城的大街上已有人來人往。東西二市還像吳征四年前來過一樣早早地熱鬧非凡,隻是滿街商鋪已沒有祝傢的影子。

  吳征左右張望著前行,配上這副憨厚的面具,像極瞭前世那個老實巴交的愣頭青。沿街的叫賣聲不斷,吳征選瞭傢生意最好的,買瞭些包子饅頭蒸餜子,再帶瞭些清粥小菜,轉頭向南城門行去。

  混在人流中,不一時就見南城門處列著一隊兵丁,衣甲鮮明約有百人。此刻的南城門已都是進出城的人流,但兵丁們並未因人潮擁堵而隨意放行,還是一一盤查登記之後才得通過。

  “看來想安然從城門走是不成瞭,東城那邊必然一個樣。”吳征還是不停地邊走邊東張西望,目光絕不在這些特殊的地方多停留片刻,見狀心中暗道。如何安然撤退也是一大難題,長安城守備如此嚴密,一旦驚動瞭人,必然是一場惡戰。正暗自思量間,吳征嘴角一撇暗笑:“瞧瞧,這是誰。”

  大將軍府就在南城,吳征在此兜瞭兩個圈子,也是算準瞭時辰丘元煥即將出府上朝,果然遠遠地看見瞭他。剛猛威武的碎月金剛躍上駿馬,隨從們大聲呼喝著行人讓路,威風凜凜。但吳征一想這人欲練神功,引刀自宮,就不由忍不住心中大笑。

  時至今時今日,吳征早已有宗師風度。與丘元煥力拼不落下風,面對費鴻曦也雲淡風輕。此行為殺丘元煥而來,真遠遠地看見瞭心中古井不波,和尋常無二。加上他雖想殺丘元煥,卻不像對霍永寧向無極那樣切齒痛恨,連殺氣也不發出一絲,全然是個撞見大將軍上朝的尋常路人。

  丘元煥板著臉,滿面虯須無風自動,吳征童心大起,忽然想到,若是大將軍這叢黏上去的虎須被一陣大風刮瞭下來,長安城的百姓又會怎麼看他。拋開這些促狹的惡意不提,丘元煥的身形落在吳征眼裡,便是毫無破綻。即使日常的上朝,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丘元煥深厚的修為賦予他自然而然的戒心,與隨之具有的完美防禦之姿。身為十二品高手,吳征一樣也有,根本無需刻意。反倒是像吳征現在裝作普通人,才需要刻意擺出些姿態來。而且看著丘元煥在馬背上微微起伏,不知怎地,吳征冒出個奇怪的念頭,自上回燕盛之戰後的短短幾月,丘元煥的武功好似又有精進。

  武功到瞭十二品,人力有時而窮,再精進也進步不瞭太多,但對志在殺死他的四人而言就絕對不是好事情。本就極難的事情,再難上一分,都會是難以逾越的山峰。

  兩人錯身而過,吳征轉入街角返回冷府。

  一來一回,冷府主院從外看來還是個破落院子,屋裡卻幾乎煥然一新!三女手腳麻利武功又高,半個多時辰就清掃得幹幹凈凈,住在裡面可比最好的客棧還要整潔舒適。

  “看來我得回商河一趟,把大鳥取來。城門口有兵丁百餘,探查極嚴,殺出去不是好辦法。”一邊用著早膳,吳征一邊點著地圖道:“藏匿大鳥的地點距璃山不遠,我們殺瞭丘元煥之後立刻飛天遁走才是正途。”

  “不妥!”欒采晴立刻質疑道:“我們這裡一動手必然驚動左近,皇宮裡的大內高手會以最快的速度趕來。我們在空中逃離目標太顯眼,大內高手也會攜鷹頭鸛,我們甩不脫!皇夜梟與豹羽鵟再威猛,也不能一口氣飛回葬天江南岸,遲早我們要被追下地來。燕軍再調動大軍在地面堵截,到時候才是大麻煩。”

  “有道理。”吳征點頭道:“依公主的意思,怎麼辦才好?”

  “這個且再說,你把剛才所見細細與我說清楚,任何一點都不能漏瞭。”

  看欒采晴有些緊張,吳征也不由凝重起來,忙將所見所聞巨細靡遺地說明之後到:“有什麼不對勁?”

  “不知道,但是我有些心慌。我們是不是遺漏瞭什麼東西……”欒采晴輕輕拍著腦門道:“從夷丘附近現身,佯作潛入成都,實則掉頭北上。沿途聯絡祝傢殘餘人等,再到長安城。不該有什麼問題,霍永寧一定會把消息最快傳來燕國。他們不可能想得到你年紀輕輕,對霍永寧切齒痛恨,武功大成居然不去報仇會跑來長安。但是,到底有什麼地方不妥……”

  “欒仙子,你覺得不妥總有個出處吧。是長安城這裡與往日有什麼不同,還是旁的什麼?”祝雅瞳疑惑地問道。

  “本來該有些不同,但是……但是太過符合常理……這就是最大的不妥。祝雅瞳,你說對不對。”

  “對!欒仙子此言,我深以為然。”

  吳府坐擁三名十二品高手威震天下,要防備這樣一股勢力,就不能依常理而為之。長安城嚴查城門,城內卻和往年大體相似,說到瞭這一關鍵之處,吳征與陸菲嫣二人雖對長安城不熟,也品出味來。

  “我看,我們不僅要探長安城,連周邊諸縣也得去走一走瞭。這裡畢竟是人傢的地盤,我們像瞎子聾子,莫要中瞭奸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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