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雲羅-第十四章:戰必爭先 靈峰疏傑- 完结

作品:江山雲羅|作者:九叔林笑天|分类:武侠小说|更新:2025-02-01 03:31:42|字数:9618

  鏖戰半夜,燕盛兩軍各有傷亡。燕軍撤退之後,盛軍一邊處置傷員,一邊忍著疲憊加固營寨。

  吳征向來體恤軍士,但作塘一戰環環相扣,不能出半點差錯。於是吳征親自動手,在大寨外和軍士們一起挖土搬石。軍士們攜夜間擊退燕軍餘威,見主將剛剛大展神威,又親力親為,無不豁出一身氣力,大營裡熱火朝天。

  立穩瞭大寨就站穩瞭腳跟,在三座堅城的環繞之中開辟出一塊領地來,像釘子楔在當中,想必夏文成如鯁在喉,坐立難安。

  更讓燕軍守將想不到的是,吳征隻休整瞭一日,大營前推二十五裡,次日便領大軍直達作塘城下,做出要攻城之勢。

  秋弘揚斷瞭一臂重創不起,下令護衛將他抬上城樓,見瞭攻城的盛軍,心下稍定。

  前來的盛軍總共萬人,前夜激戰傷亡瞭些,還要留人守大營,城下的不過區區五六千軍,這點兵力想要拿下作塘城無異癡人說夢。秋弘揚在重創之中,遣八千軍於北城門等候,一旦盛軍攻城失利,就開城追擊。

  這一日盛軍隻在城外鼓噪吶喊,並不攻城,傍晚時分吳征親自斷後,盛軍退回大營。

  盛軍休整一日一夜,三更造飯,四更出發,天剛蒙蒙亮就抵達作塘南城墻外。吳征統兵三千,陣門打開時他一人當先,身後跟著將校五百,皆隻披輕甲,大搖大擺地向作塘城下逼近。

  這五百軍破開箭雨,毫發無傷地靠近城墻,不使雲梯,不用撓鉤。有些一手持兵刃,一手攀爬,似吳征等輕功高明的,直接飛簷走壁,在城墻上如履平地。

  還是吳征當先,幾個起落逼近女墻邊。他威名赫赫,嚇得南城守將肝膽俱裂,喝令墻邊軍士不要命地以長槍亂戳,弓手也遠遠平射城墻。吳征吸引瞭大半火力,在城墻上矯若遊龍,趨退如神,收放自如。

  很快陷陣營高手也攀登上來。他們三人一組散得甚開,互相掩護上方與左右平射的箭枝,配合精妙,雖看著險象環生,燕軍始終無可奈何。

  吳征看接應漸至,寶劍發力揮舞,砍瓜切菜般斬斷鐵制的長槍突入城頭。他踩著女墻來回掃蕩,當著披靡,燕將組織兵丁逼上,吳征便又躍下城墻,尋機再上。

  激戰一個時辰,陷陣營高手數度突入城頭,奈何人少,無力斬關落鎖。吳征看屬下氣力將近,又親自斷後,徐徐退出。激戰下來,陷陣營高手陣亡六人,皆重傷後不欲拖累同伴後退,力戰殉國。輕傷者七十餘人,但殺傷燕軍不計其數。

  五百人的攻勢就讓城防岌岌可危,重創的秋弘揚又痛又急,幾度昏厥。派往於陽報信的信使尚未回話,幸好今日打退陷陣營進攻,燕軍士氣不至於低落。但他心中明白,這些高手屠戮城墻,消耗雖大,待他們修養好之後再打幾輪,作塘必失。遣往於陽的信使一日內去瞭十二波人,就盼著刺史大人速速遣援軍前來,隻消一萬,不,再來五千軍,足可將吳征等人圍殺在作塘城下。

  然而次日晨間,盛軍再度兵臨城下,且不是寥寥三千人。攻打作塘的盛軍傾巢而出,勢在必得!

  秋弘揚斷臂後第二日開始高燒不退,已燒得神智迷糊,城外的喊殺聲聽在耳中都稀稀落落……兩軍戰至午間,西面馬蹄雷動,祝雅瞳,柔惜雪,冷月玦引軍回轉,及時殺到,與吳征合兵一處,強攻南城門。

  祝雅瞳的一萬生力軍龍精虎猛,士氣高昂,作塘南城一下岌岌可危。秋弘揚勉力聽完戰報,面如死灰,恰在此時,遣去於陽的信使傳來第一個回報。

  “大人,大人,夏刺史分兵三撥人馬趕來作塘,刺史吩咐,大人務必挺住,待援軍到來,可全殲盛軍!”

  “當真?”秋弘揚一個激靈,神智都清明起來。

  “是。大人,盛軍分兵之後在於陽外虛張聲勢,實則兵馬無多。刺史大人留軍守城,分兵三路前來作塘。第一路意在繼續引誘盛軍分兵,盛軍若中計,第二路在半途可夾擊盛軍。若不中計,一二路兵馬隻管前來,第三路軍則不做他想,直撲作塘,圍殲逆賊吳征!兵馬昨日晨間已動身,今夜必達!屬下星夜趕回,刺史大人吩咐作塘務必牢牢守住!”

  “妙計!吳征是盛軍陣眼,吳征被圍,盛軍必然來救!進可以大破於陽盛軍,退可以圍獵作塘!”秋弘揚振作道:“來人!”

  於陽出兵的消息很快傳遍作塘城,原本攻勢如虹的盛軍很快有瞭怯懦之意,勉力支撐的燕軍士氣大振,發動反撲。盛軍損失瞭兵馬之後功虧一簣,隻得暫時撤離。作塘城更將東西二門打開,隻要盛軍稍有退軍之相,就要立刻出城追擊。

  “相公,要不要作勢退軍?引作塘守軍出來,正好殺上一陣?”

  “不行啊。”吳征在冷月玦的嬌俏的鼻梁上一勾,道:“雁兒吩咐的許敗不許勝,魚兒沒上鉤,還得忍一忍著。”

  “雁兒姐姐都沒說清楚,我們趕來還雲裡霧裡。”

  “晴兒,菲菲,還有妙筠已借大水拿下夏口,斷瞭荊州燕軍一臂,正星夜趕來,這下懂瞭吧?”

  祝雅瞳,柔惜雪與冷月玦都吃瞭一驚,想不到夏口一路順暢如此。正說話間,顧盼乘撲天雕趕到,不及歇息,道:“夫君,於陽守軍分兵一半趕來,雁兒姐姐囑咐你固守待援,不可出擊,也不退兵,誘他們來吃。援軍必及時趕到。”

  “得令。”吳征接過將令,也不退兵,就在作塘城外紮營。挖深溝塹壕,埋陷阱鹿角,看看天色將至傍晚,料得今夜又有一場惡戰。

  軍機至今仍是秘密,盛軍猜到或陷重圍,不明主將為何不退兵。但得瞭祝雅瞳一萬生力軍支援,心下不懼。吳征與祝雅瞳巡視大營,鼓舞士氣,軍士們有兩位絕頂高手押陣,大聲應和著互相鼓勁,士氣甚旺。

  至夜三更時分,於陽燕軍第一批萬人抵達作塘。燕將準備多時,立刻點燃松明火把,作塘城門大開傾巢而出,趁夜攻擊。

  吳征與祝雅瞳當先,又有柔惜雪與冷月玦兩大高手加入,四人各協助把守一面營寨,林錦兒與顧盼居中策應。吳征見北寨的燕軍最多,便主動攬下職責。這幾日他在作塘耀武揚威,在寨門一現身,燕軍便覺膽寒。

  交手數次,燕盛兩軍之間都摸透瞭對方,奇兵難出。燕軍仗著兵力大優,還有增援正源源不斷地趕來,將領們大喝著統兵步步為營挺進,欲將不足二萬人的盛軍一口吞下。

  兩軍很快短兵相接,鮮血迸出,一開戰就喊殺震天,血流成河。

  吳征數日來身先士卒,其實身心俱疲,當下也是繃著一口真氣不散,奮勇砍殺。新鑄的寶劍削鐵如泥,領著將士死死頂著寨門。偶爾偷空四下打量,今日頂在最前的是祝雅瞳領來的生力軍,他們在北山道屢戰屢勝,個個龍精虎猛,營寨安穩如泰山。

  吳征廝殺瞭半個時辰,林錦兒飄然到來。

  “師娘為何不在中軍策應?”吳征讓過身前的長矛,一進一退之下刺死兩人。

  “她們那邊都安穩得很,你連日征戰,我來搭把手。”林錦兒劍走輕靈,幫著吳征殺散面前的兵丁,道:“穩守營寨,師娘總不會再幫倒忙瞭吧?”

  有瞭林錦兒幫忙,吳征緩上口氣,更加遊刃有餘地在刀光劍影中遊走。

  激戰多時,兵力數倍差距之下,吳征發現盛軍氣勢越來越盛,而燕軍數度強攻受阻後反而攻勢減弱。

  “征兒,你不但有瞭絕世武功,還有一支能征善戰的軍伍。”戰場態勢林錦兒心知肚明。多年來的征戰不僅鍛煉瞭盛軍,還讓他們信心十足,從不認為他們會失敗。她豪情滿胸,道:“我們昆侖,才是世間第一門派!”

  吳征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他心中仍對昔年的昆侖山有諸多遺憾,那一役若是自己更強些,保住昆侖派,都不需等到現在,昆侖早就是第一門派!

  酣戰中顧盼也趕來北寨,道:“大寨安穩,我們昆侖門人,當然要同體一心。”

  吳征大喝一聲,精神巨振,抬手一招【神霄雷動】,劍光沖天,砍翻三名燕兵。若不是依將令死守,恨不得帶兵反擊出營,將敵軍軍陣攪個天翻地覆。

  兩軍喊聲如雷,大戰半夜血流成河。空中忽然一道倩影落下,倪妙筠乘撲天雕率先趕到。吳征血染重衣,見瞭女郎不禁一個相擁,倪妙筠道:“陸姐姐她們將至,欒軍師讓我先來一步,讓你將軍士縮入大營,誘他們深入!”

  “好。”吳征即可傳下將令,又戰一炷香時分,盛軍假作不敵,且戰且退向中央大寨退卻。

  依托最後一處寨墻死守,吳征翻身上馬,領著千餘騎軍在大營中心集合,整裝待發。祝雅瞳,柔惜雪,倪妙筠,冷月玦,林錦兒,顧盼均上瞭馬,隻待陸菲嫣與欒采晴的援軍到來。

  盛軍退卻之後,燕軍士氣大振,將營寨重重圍困。可到瞭此時此刻,吳征仍不見燕軍大將,看來秋弘揚斷臂之事讓燕軍有瞭提防,再也不敢輕易現身。——舉燕國上下,無人能擋得吳征麾下陷陣營的舍命一搏。

  相持一陣,果見燕軍後翼出現騷動,料得陸菲嫣已引軍殺至。吳征下令大開寨門,一拽馬韁,【寶器】長嘶一聲人立而起,四蹄翻飛當先沖出。

  吳征一手綽斬馬刀,一手持寶劍,當先砍出一條血路。一路殺出大營,就聽遠處喊殺聲響起,陸菲嫣從東面引軍殺到。

  燕軍措手不及,兩面夾攻之下頃刻大亂。陸菲嫣軍遠道而來,但韓歸雁時間計算精確,陸菲嫣軍一路勞逸結合,至作塘時正是全盛狀態。

  陸菲嫣親自引騎軍在前,趁著夜色五裡外開始提速。兩千騎軍奮力馳騁,隻需將馬刀橫架便開出一條血路,燕兵倉促間難以調整陣勢,後軍無所憑依。盛軍耀武揚威,一路馬踏聯營,如入無人之境。

  待吳征與陸菲嫣合軍一處,燕兵敗象已成。

  “晴兒呢?”吳征看不見欒采晴,廝殺間不免有些擔憂。

  “她引軍攻作塘去瞭,順便斷瞭敵軍退路!”

  陸菲嫣與吳征,祝雅瞳三騎齊頭並進,麾下三千餘騎軍在夜色中如洪流般不可阻擋。營中的盛軍趁勢反攻,燕軍腹背受敵大亂,隻兩炷香時分陣勢開始散亂。

  夏文成心中惶急,表面上還要故作鎮定,問道:“第三路人馬呢?何時能到?”

  於陽城裡分兵兩萬守城,剩餘大軍盡出,當江也遣六千軍前來。之所以分兵三撥,正是要看於陽城前韓歸雁的動向。自第一撥人馬出城,韓歸雁就調動大軍約莫兩萬之數跟來。夏文成立刻調動另兩撥人馬出城,第二撥緊追第一撥,第三撥沿途阻撓韓歸雁。依托於陽城堅壕深,剩餘的盛軍絕拿不下!

  吳征在作塘攻城不力又戀戰不肯退,原本是絕佳的包圍時機。

  他萬萬料不到盛軍的戰力強悍如斯,數千兵馬死守營寨,夾攻的人馬更如同神兵天降。夏文成明白夏口已經出事,有瞭這路人馬支援,盛軍的兵力已不在燕軍之下。如今敗勢已現,正盤算著退回作塘再做打算。

  “大人,第三撥人馬被盛軍包圍,恐怕來不得瞭。”

  “嗯。”夏文成緩緩點頭,心喪如死。韓歸雁出的這路奇兵精妙無比,吃不下吳征,退往於陽的道路被封死,於陽朝不保夕……他強自壓抑胸口氣血翻湧,道:“下令退軍往作塘。”

  吳征領軍殺瞭兩個來回,所向披靡銳不可當。燕軍依然兵力占優,黑夜中卻不知盛軍援兵多少,亂作一團。聽得燕軍鳴金,知道南郡勝敗在此一舉,運足瞭內力大喝道:“燕賊要逃,傳我將令,連夜追擊,不可放跑一兵一卒。”

  喝聲如雷滾滾傳瞭出去,盛軍齊聲吶喊,手起刀落砍翻鬥志潰散的燕軍,高舉火把沿途死死追擊。

  燕軍狼狽逃竄間,又聽作塘城頭喊殺不斷,迎面撞出一支軍馬。他認得是福慧公主,欒采晴笑顏如花,挺劍一指夏文成道:“夏牧守,降瞭吧,我應承你,隻要放下兵刃投降,不殺。”

  夏文成胸口一悶,強撐著出馬,道:“公主,夏某食天祿,盡人事,焉可茍且偷生。”

  “這又是何苦?”欒采晴螓首搖搖,道:“你明知這天……已沒有希望。”

  “有死而已。”

  欒采晴高舉長劍,身後的軍士立起槍林嚴陣以待。隻消將這支軍馬擋在城外,上天入地,他們無處可逃。

  須臾吳征領兵追至,兩邊夾攻,燕軍死傷無數。吳征不貪斬將之功,揮瞭揮手道:“陷陣營隨我來!”

  欒采晴麾下一萬軍已在攻城,作塘城裡守軍寥寥,士氣崩潰,搖搖欲墜。吳征領著祝雅瞳,陸菲嫣等吳府高手,並七百陷陣營將士飛簷走壁,尤其三大高手合力,片刻間就登上城頭,殺開一片空地。燕軍見這三人齊頭並進,發一聲喊,紛紛拋下兵刃逃命,監軍再怎麼呼喝,連殺數人都無濟於事。

  “大人,此地不可久留。”燕軍已呈潰散之勢,兵不知將令,將不知兵在何處。夏文成左右都在勸他,性命要緊。

  夏文成死死咬牙,又支持瞭片刻,見作塘城門的絞索碎裂,城門轟然倒下,吳征從城裡殺瞭出來,這才終於放棄瞭一切,道:“往當江退。”

  左右還要再勸,此時兵荒馬亂,還要管大軍無異作繭自縛。就見夏文成脫下盔甲,隻著不起眼的便服,又示意將大旗插在地上。左右將校大喜,連下軍令調動僅存的軍士抵抗,領著小隊軍士尋機準備突圍。

  正佈置間,夏文成覺得芒刺在背,回頭看去,作塘城頭祝雅瞳,陸菲嫣,林錦兒三人踏在女墻之上,居高臨下。祝陸二女目光銳利,即使黑夜之中也牢牢盯著自己。他心中哀嘆,剛選定瞭方向,三女已從城頭跳下,側翼襲殺身邊的六百親軍,如狼群狩獵,始終撕咬不放。

  戰至天光跳出山頭,夏文成逃至一座小山丘。看著漫山遍野的屍體,燕軍零零落落,左右俱是盛軍重重包圍。小丘下吳征,欒采晴等人正在整軍,準備發動致命一擊。

  “夏牧守,作塘已屬我軍,於陽不日即克,時至當下,你還要負隅頑抗麼?”

  韓歸雁出馬揚鞭,夏文成甚至不知她何時來到。荊州牧目光掃視左右,哀嘆著低聲道:“短短數年,我大燕羸弱至此,可嘆,可嘆。”言罷拔出佩劍自刎身亡,自此餘眾皆降。

  吳征敬夏文成忠心耿耿,鐵骨錚錚,收斂屍首厚葬與作塘邊風水寶地。韓歸雁順勢一鼓作氣攻克於陽,當江,南郡一帶皆屬盛國。

  時近盛夏,天氣酷熱,韓歸雁囤駐南郡休整。兩個月的時光,補給糧草,擬定行軍路線,南郡一戰中受傷不重的軍士在昆侖大學堂研制的酒精幫助下,絕大多數都已痊愈。這些經歷死戰的軍士成瞭老兵,盛軍戰力更增。

  捷報傳至徐州,正與蒯博延對峙的韓鐵衣大喜。荊州既失,徐州如囊中之物。泗上之地的花花世界一旦到手,整個中原唾手可得。

  兩月之後,韓歸雁繼續領軍北上,連克南陽等地,向東逼近豫州,卻在譙郡遭到殊死抵抗,連日難克。

  對荊州不聞不問的豫州牧,居然在兵鋒之下不收縮諸郡兵馬,反而在邊緣的譙郡做出殊死一搏的姿態,韓歸雁不能理解。譙郡抵抗再強,最終不過是耗費些時光,難逃陷落的局面。兩軍又鏖戰半月,軍機傳至,讓吳府眾人面面相覷,又轟然大笑。

  “報:小韓將軍,長安斥候回報,燕皇欒楚廷禦駕親征,統領關中兵馬東出豫州,正繞道兗州入徐。韓大將軍言道,您可先攻豫州,亦可繞過豫州往徐州匯合決戰,要您早下決斷。”

  先遣退信使,吳征實在忍不住,道:“這人好大喜功到這等程度?禦駕親征?不是送死來的。”

  “或許他沒有別的辦法呢?”韓歸雁亦覺欒楚廷親征大大不妥,但看燕國現在上下離心離德,好像也是唯一能挽回局面的選擇:“不算好大喜功,要知道,他登基之後一戰未勝。荊州一失就到瞭危急存亡之秋,再不親臨前線督戰,恐怕是冰消瓦解的崩盤之局。”

  張聖傑曾禦駕親征,但全不像欒楚廷這樣大張旗鼓。都是孤註一擲,兩者的情況全然不同。經韓歸雁這麼一說,雖然替欒楚廷開脫瞭些,但是燕國的窘境更是展露無遺。

  “雁兒,我們接下來呢?先攻下豫州?還是去徐州?”

  “當然去徐州瞭。”韓歸雁即刻敲定,道:“欒楚廷禦駕親征,豫州才殊死抵抗。耗在這裡空費時日,不如往徐州去,那裡地形寬闊。欒楚廷這一回勇則勇矣,依他的性子絕不肯龜縮城池裡守禦。豈不是比我們頂著高墻壁壘一座城一座城地生啃要好?欒姐姐,哦?”

  “勇不勇的另說,依我看倒有五成是他面子上掛不住,急火攻心,這才如此草率。”被韓歸雁叫瞭聲姐姐,欒采晴白瞭女郎一眼,道:“他到徐州,當然可以激勵士氣,約束諸郡官員,但是蒯博延的軍機也要被他束縛手腳。徐州不缺補給,背後糧道暢通,我們前往匯合是上上之策,極有可能畢其功於一役。”

  “那就這麼定瞭。十日後出發!”

  大軍即刻收拾行裝,整頓待發。

  午後陸菲嫣自傢收拾完畢,出瞭營帳見林錦兒坐在她的營帳口,呆呆觀望著忙碌的軍士。

  “小師妹,在想什麼?”

  “啊!師姐。”林錦兒恍然回神,搖搖頭道:“沒有,心裡有些感慨罷瞭。”

  “感慨大仇將報瞭?”

  “是。”林錦兒心平氣和地一笑,與初到盛國時大不相同,幽幽道:“征兒這些年真的做瞭許多事,很瞭不得。”

  “夫君沒有一天忘瞭肩上職責。”

  一聲甜甜的夫君,一聲溫柔的小師妹,林錦兒瞟瞭陸菲嫣一眼,搖瞭搖頭,忍不住好奇心起,悄聲道:“我剛才聽雁兒叫欒姐姐,征兒真的……納瞭欒公主?”

  “要說夫君納瞭她沒錯,要說她自己往傢裡鉆,也沒錯。”陸菲嫣道:“她貴為公主,命卻甚苦,前半生都在被人逼迫。唯獨這一回,她心甘情願,沒有人迫她。我知道你擔心什麼,府上每個人都是心甘情願,管外人說什麼,我們傢在這亂世裡撐到眼下這般局面,已經很不易……”

  “嗯。征兒是我從小帶大的,視同己出。”林錦兒悠然道:“兜兜轉轉這麼多年,經歷這麼多事,我才發覺雁兒說的話實在不錯。管她從前什麼模樣,隻要心向著征兒就是好的。”

  姐妹倆聊瞭一會各自散去,陸菲嫣走瞭兩步回眸,秀眉微蹙,露出擔憂之色,不知在想些什麼。

  大軍十日之後啟程,豫州軍大多固守城池,偶有出擊。韓歸雁佈置得當,將大軍分作三股,每一股再分前中後軍,分批押送軍資,豫州軍幾番出擊都被化解。一月之後安然進入徐州境內,與韓鐵衣大軍匯合,遙望徐州城。

  欒楚廷已於半月之前進駐徐州。燕軍士氣大振,軍容為之一束,韓鐵衣此前麾軍後退五十裡,暫避兵鋒。燕軍兩次出城進攻,俱被韓鐵衣率軍穩穩守住,各有損傷。

  欒楚廷既至,燕軍兩萬鐵騎的鎮國武力隨之駐紮徐州。吳征到後與戴志傑,楊宜知乘撲天雕飛上半空遠望打量。

  “大師兄,我們來瞭之後和這隻鐵騎打瞭兩場,皆有損傷。”戴志傑率昆侖弟子在韓鐵衣麾下效命,道:“韓大將軍一直在吃鐵騎的小虧,就是等你們來。”

  “再忍忍,我們不急,欒楚廷心裡一定很急。他急,下面那個大臣將校就更急。”

  韓鐵衣的佈署果然一點都不著急,大軍每三日向徐州推進十裡,後方的營寨不動。燕軍每回派兵攻擊,盛軍穩穩守住之後,就又退回後方營寨。待兩邊戰火稍止,盛軍又穩步前出,誘燕軍來戰。

  有瞭欒楚廷坐鎮,燕軍戰力大增,從前的調度不靈,軍糧接濟不準等狀況都有極大改善。盛軍幾番接戰雖有營寨為依托,損傷不小。韓鐵衣不管這些小仗勝負,全副註意力都盯在士氣上。多日下來,盛軍士氣不減,他就不緊不慢地與燕軍相持。

  又過兩月,天氣漸涼,北方吹來的秋風漸漸席卷徐州一地,將戰場染得一片肅殺。

  盛軍依然穩健,糧草補給源源不絕。反觀燕軍初時禦駕親征的銳氣漸漸消磨不說,斥候回報的消息裡,近來的糧草支應又有日漸減少之勢。這並非欒楚廷徹底鎮不住麾下官員,而是燕國國力疲敝,久戰之下糧草銀錢消耗巨大,庫府空虛,難以持久。

  燕軍因此變得急迫,害怕繼續相持下去被生生地拖垮。不知道在徐州城裡欒楚廷是怎樣地怒發沖冠,燕軍一次次不要命似地沖擊盛軍大營。給韓歸雁,祝雅瞳等人的感覺就像回到瞭陵江,壽昌城頭的日子。

  可是盛軍兵強馬壯,早不是當年。燕軍連年敗仗,早已不復巔峰時的不可一世。一次次沖擊中,盛軍大營穩如泰山,燕軍的士氣一次次受到沉重打擊。欒楚廷的禦駕親征到這一刻,對燕軍的激勵作用全然消退。反倒是所有軍機都要經過他,都要顧忌他的面子,不僅延誤,許多對戰局原本有利的事情還無法實施。

  “蒯博延是不是要瘋瞭?是我就瘋瞭。”韓鐵衣將一面面小旗插在沙盤上,時機成熟,決戰在即,他胸有成竹。

  “本來就是個瘋子。這回有他們皇帝在上 壓著,這人不能獨斷專行,不敢用他最慣用的放手一搏,肯定難受得很。”從前輸瞭至多損兵折將,這一回輸瞭皇帝都要遇險,蒯博延指揮的燕軍怎麼打怎麼別扭,韓歸雁越覺遊刃有餘。

  “差不多咯,該誘他們出城決戰瞭。”韓鐵衣插上最後一面小旗,沙盤上的態勢一覽無餘。

  “佯作退軍吧,欒楚廷必定下旨來追。”欒采晴搖瞭搖頭,目中也有些黯然,到底是血脈相連的皇傢,眼看著即將覆滅,心中難免有絲淒然之意:“若是不來追,咱們掉頭攻城再退,欒楚廷一定要戰這一場。不僅為瞭他的天子顏面,更要穩他的龍椅。”

  禦駕親征不僅寸土未復,還打得難受無比,欒楚廷最後一些威望灰飛煙滅,大臣們離心離德不遠,燕國將是內亂之局。欒采晴最後看瞭眼沙盤,暗道:你啊,真是活該!死在這裡還能留個身後美名,算我為欒傢做點事情。

  五日之後,盛軍後退十裡之外大營駐紮,又過五日,再退十裡。韓鐵衣整軍嚴密,始終陣型不散,盛軍露出撤軍之意。

  後撤二十裡給瞭燕軍大量空間。斥候每日回報,燕軍正從周邊各地趕來集結,在徐州城外漫山遍野,綿延數裡。韓鐵衣聞報下瞭封戰書,約定五日之後兩軍決戰。

  秋風蕭瑟,遠遠望去燕軍的工兵正在平整戰場,以利於兩萬鐵騎的縱橫。吳征帶著神秘的微笑遠遠打量,又見費鴻曦也從營帳裡出來眺望。吳府一幹人等先前俱隨著韓歸雁征戰荊州,保護韓鐵衣與押陣的重任就落在老爺子頭上。

  “外公。”

  “喲,乖孫女婿,怎麼,也來看看這片戰場?”

  “嗯。”吳征遙指遠方道:“若能殲滅那兩萬重騎,燕國將灰飛煙滅。”

  “我大盛從前茍延殘喘,老夫是做夢都想不到有這一天。”費鴻曦感慨萬千,從前以天下第一高手的名號苦苦支撐著盛國,世人都道有他在,盛國尚可支持。可他心裡最清楚,兵鋒面前,一人之力微不足道。燕國隻不過要對付北方黑胡,始終騰不出手來而已。

  等燕國騰出手來準備南下瞭,憑空冒出個吳征,帶著吳府眾人以掃平八荒六合之勢,席卷天下,燕盛攻守之勢完全異形。怎能不讓年近古稀的老人感慨。

  “我也沒有想到,一切來得這麼快。還是陛下英明神武,眾臣鼎力齊心。”

  “哈哈哈,別把你自己摘幹凈,少來假謙虛。”費鴻曦大笑著指著吳征,道:“看你們這些年輕人征戰沙場,這一戰,老夫都覺有些技癢。”

  “這一場還要外公押陣才是,等攻城的時候,我跟妙筠邀請外公一展身手。”

  “好!好!好!”費鴻曦捋著胡須,道:“乖孫女婿,這一仗你看有幾成勝算?”

  “燕軍勢窮力孤,早到強弩之末。”吳征揮瞭揮雙臂,虎虎生風,道:“就算此戰不勝又有何懼?天下勢在大盛,不過時間而已。”

  五日之期轉眼即過,兩軍三更造飯,四更拉開陣勢隻等天明。兩軍最精銳的部隊,在徐州城外廣袤的平原大地上展開。待紅日跳出山頭,刀槍如林,映日如血。

  號角蒼涼,大地蒼茫,旗門開處,韓鐵衣跨著駿馬嘚嘚噠噠緩緩而出。身後跟著吳征,祝雅瞳,陸菲嫣三大絕頂高手一字排開。吳征手持長劍,連連撥轉馬頭,馭駛【寶器】在陣前往來橫行。長劍在空中虛劈出呼呼風聲,臉上的哂笑之意,視燕國大軍如無物。

  “蒯博延,可敢與我決一死戰?”吳征一提起此人就怒氣上沖,壽昌城頭蒯博延的陰狠下流之語他始終耿耿於懷,恨不能生啖其肉。

  風聲呼呼響起,在燕軍中央親自押陣的欒楚廷擲出一把寶劍。內力到處,寶劍旋轉著飛躍軍陣,在陣前空地上直插入地,嗡嗡顫抖。蒯博延打馬上前停在寶劍旁,陰陰笑道:“在長安城裡倉皇逃竄,到這裡來耀武揚威,天下臉皮之厚,無過於你。爾隨身佩劍在此,可敢取回?”

  “數萬之眾拿不住我,還敢在此口出狂言。論臉皮,我甘拜下風。”吳征哈哈大笑,回身與韓鐵衣一對視,道:“無膽匹夫莫走,我親自取你人頭。”

  吳征策馬,【寶器】輕靈地躍動,卻不放蹄。韓鐵衣手一揮,身後大軍隨著吳征徐徐挺進,最前的刀牌手挺著大盾,縫隙間長槍如荊棘叢生,席卷而至。

  蒯博延矮身拔出【昆吾】,身後大陣打開,他匹馬退回陣中。風卷塵沙,櫓盾如墻,看不清燕軍其後的陣型。

  韓鐵衣登上高臺。這片決戰的場地中,兩軍均有近十萬兵將,廝殺定當無比慘烈。在周邊各郡提前預備的軍士更是不計其數,隨時可能趕來參戰。

  他見燕軍櫓盾墻之後暗潮湧動,各兵丁呈方塊狀排列,每個方塊之間留足瞭寬闊的通道,重騎組成一個巨大的兵團,在軍陣最後等待時機。

  韓鐵衣見狀,下令中軍向左右分開。後軍中千餘名工匠眼疾手快,立刻將準備好的各個部件含楔落榫,頃刻間搭起數十輛投石車。絞盤嘎嘎旋動,拉下投柄落位,軍士們奮力推著車子填補瞭中軍散開的空缺。作為主將,他對旗下屢戰屢勝的軍士無比信任,步軍的交鋒絲毫不懼。

  唯一的變數,就看能否對付那兩萬重騎!

  兩軍精銳齊聚,血戰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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