媸妍和精衛喝瞭合巹酒,任由他為她一點點擦洗妝容。
最後,他用口舌為她舔去那處胭脂記。
他虔誠的眼神讓她如沐春光。
他撥開她的衣襟,親吻她的脖子,她喉嚨微動,顯然也敏感於他的愛撫。
他於是上移,去吻她的唇。她似有嬌羞,微微一側,避開瞭去。
幽幽發出一聲嘆息。
“精衛,婚禮我已經給瞭你。我算是將芮蓮嫁還給瞭你,但是,我卻不能再長伴你身邊瞭。”
杜精衛變色,緊緊掐住她的肩頭,“你說什麼?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是說,我要走瞭,離主大人。”
杜精衛反而神色一松,“你又聽到些什麼?你不信我?”
媸妍搖瞭搖頭,“你惱怒雲霏與我曾有些曖昧,便早早決定犧牲瞭他當替身,不,或許更早,在你帶上面具,以他兵器示人的時候,你就早已留瞭後路,決定一旦有什麼不對,就犧牲你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手下,或許一開始你是為瞭逃命留條生路,現在你卻是為瞭男女之情中那一點猜忌。”
杜精衛急切道,“蓮兒,你胡思亂想什麼呢?”
媸妍退後幾步,神情不變,“我有沒有胡思亂想,你自己清楚。芮蓮或許單純善良,甘草亦執迷不悟,然媸妍卻不是好騙之輩。”
她轉向杜精衛,微微一笑,“這一切都拜你所賜,離主大人。”
杜精衛神色變瞭幾變,苦惱非常,“我真的不懂,你在說什麼。”
媸妍搖頭,“不,你懂,你不惜讓西川道君和雲霏做瞭一場戲,不就是想要騙過我嗎?我初時也信以為真,可惜,雲霏奉你為主,根深蒂固,他會為你做一切事,早在當初他不肯放我離開的時候,我就明白,在他心中,還沒有什麼比你這個主子更重要。”
杜精衛嘆息,“然後呢?”
媸妍長嘆,“他奉你為主,你卻更早已經準備拋棄他。你真是心狠手辣之人。”
杜精衛搖頭,“這一切都隻是你的猜測,蓮兒,你不能這麼不公平。我知道,你那幾位郎君一直想著拆散我們,他們自然會想盡辦法騙你相信。”
媸妍輕輕惋惜,“你狡猾多端,險些叫我被散功而不自知,可惜你忽略瞭一件事,你急於向我證實我們的曾經,卻忘瞭,回溯之陣,如此逆天而行的陣法,豈是泛泛之輩能拿出手的?從那天起我就種下瞭懷疑。”
杜精衛咬瞭咬唇,咽下血絲,“烏蘭奇人眾多,這說明不瞭什麼。”
他又道,“也不過是雲霏詭計多端,才故意叫來西川道君為我佈陣,迷惑你的視聽。”
媸妍走到窗邊,那裡還懸掛著芮蓮的畫像,一襲青衫,面目慈悲溫婉,跟她現在簡直是兩樣。
她突然道,“你早已從西川道君口中知道瞭我和他已相認的事,便佈好局,不讓他出現在我眼前。隻可惜,你百密一疏,還忽略瞭一個人。我相信,你若是知道她的存在,便會徹底瞞過我瞭,我應該僥幸,還有一絲天機不在你手中。”
“誰?”
杜精衛眉眼一挑,略帶思忖。
媸妍道,“是你的藥使,李慧心。”
杜精衛滿面狐疑,不明所以。
媸妍閉目,“當年你用我覺醒之前的身體練功之時,可曾想過,有一天我們會相認,會是彼此等待的那個人?你可曾想到,你的愛慕者會再去找我,隻因怕我懷瞭你的孩子,把懷胎快足月的我丟給人輪暴一夜?”
她睜眼,再看向他,已經沒有一絲感情和留戀,“你可知道,你那夜入秘境救我之時,就是我被輪暴後難產之時?”
“因為你,我差點慘死,現在你卻告訴我們,曾經多麼相愛。”
“既然相愛,為何要背叛我,用別的女子練功?”
“不擇手段的你,也有面目說愛我麼?”
杜精衛心中驚濤駭浪,聽的震撼而痛徹心扉,難以置信的看著媸妍。
確認她並不是信口開河,他眉頭發抖,胸口一陣劇烈的疼痛,嘴中血跡怎麼也咽不下去,終於大口噴瞭出來,良久直不起身。
直到那股痛由心口深入肺腑,咽下苦果,他苦笑,才緩緩道,“那是因為,我若是不如此,便無法練成‘玄陰秘術’。”
“我的資質,從上輩子你就瞭解,”
他慘笑,“若是能習武,便不會被承澤殺死奪瞭你。”
“我等瞭你太久,不能功虧一簣!我要足夠強大去找你,隻能劍走偏門,練習西川道君的那一門玄陰秘術,若是不如此,我如何擺陣尋你?如何找到你?如何復仇?”
他聲音高昂起來,帶著顫抖。
媸妍搖頭,“不,恐怕復仇才是你最重要的吧。”
“當年的精衛早已不見,再也沒有人會以自己仁慈的一念填海,現在活著的,隻不過是一個心存暴虐,表裡不一的精衛瞭。”
“不!你不懂!你不懂!”
杜精衛嘶吼起來,“你根本不知道,當年我死瞭之後,一直徘徊不去,親眼看著他占有你,囚禁你,逼你產子……最後你自刎而去。”
他冷笑兩聲,“我並非不通情理之人,本來郎阿裡也該死,可是看在他的祖先保全你的份上,我就饒瞭他離開。”
他的眼睛變得血紅一片,“杜承澤他們這一脈本就是孽種!都該死!都該死!”
他大笑,“他做的這一切你沒看到嗎?他是在報復你!他讓所有女人豬狗一樣活著,就是為瞭報復你,現在你看到瞭,龍霖終於要沒有多少女人瞭。”
他涼涼笑瞭數聲,“他毀瞭你,還要毀瞭龍霖。”
他想去拉她的手,“這一世我依然是雙胞降世,從成年起,就被那狗皇帝圈禁在邊城,不得踏入中原一步。我懷疑,他就是承澤的轉世,也很有可能保有記憶。你我夫妻一體,應該向他討回一切!”
媸妍避開他的手,摸向畫卷上女子的衣衫,“就是因為你這麼喜愛女子青衫,李慧心才會日日青衫呢,你瞧,她的表情是不是也慈眉善目,跟你這畫上的芮蓮如出一轍?”
看著杜精衛臉色難看,她又笑瞭笑,“她倒是癡情,你用食物暗暗封瞭我的武功,她卻替我解瞭。這一切便說得通瞭,她看不起甘草那等山野女子,但卻不敢以下三濫的手段對待蓮華閣主,便以攻心之術,想要我明白你對我的控制和欺騙。”
“她果然洞悉人心。”
杜精衛神色變瞭幾變,急道,“你為何還要提她?她對我什麼都不是!她對你做瞭令人發指之事,我必定將她丟入荒漠活埋,或者挖鼻刺字,丟入下等娼寮,你可能原諒我?”
媸妍搖瞭搖頭,“我不原諒你,永遠也不能。為瞭我失去的兒子,那是一條命。如今的芮蓮已經是狼窟裡出來,不知失身多少次,隻為換取一絲活下去的機會,比你口中下等的娼妓並不好多少。”
杜精衛終於失態,嚎啕大哭,緊緊抱住她,“不!我真的不想的!我不知道陰差陽錯,老天會安排我們這樣!我求你……我求求你……你原諒我……”
他突然跪下,抱著她的雙膝,“我們走到今天,終於相認,你忍心離開我?你讓我怎麼辦?”
媸妍搖搖欲墜,不忍看那暖玉般的公子發髻散亂,匍匐哀求,“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你當日何必要去毀掉一個弱女子的全部呢?在你奪去那個弱女子童貞之時,你已經毀瞭我們的一切。”
“我們相知於治疫救災,那時的你,是多暖的心腸,現在的你卻要為瞭一己之私散佈瘟疫病。”
“錯誤或許可以諒解,但是人卻不可以,你早已變瞭,你捫心自問,現在的離主,為遷怒而殺人,為武功而掠奪,為推卸而陷害,為一己私欲而亂天下,真的還是當初那一人嗎?”
“我也想……我也想……一直不變……可是好人註定是不長命的。我想這次活到最後。”
他雙目無神,頹然看著她,聲音很輕很慢,卻聽不到她的任何回應。
良久,像是意識到結果,杜精衛癱坐在地,爛泥一般,沈默半晌才發出顫抖的聲音,“我們之間,再也沒法挽回瞭嗎?”
媸妍臉色冷硬肅殺,“不錯,覆水難收。”
她本該殺瞭他,可是看過前世那些點滴往復,她卻無法對他下手,或許,這樣活下去,對他是最好的懲罰。
他看著她穿著鮮紅的嫁衣,離開他們的婚房,飛身而下,飛燕一般消失在沙漠之中。
這個窗口,曾是他無數次守望之處,此次卻要親眼看著她離開一去不回,何其殘忍。
在新房中枯坐瞭三天三夜,直到整個人形同枯木,他喃喃自語,“我現在,隻剩下報仇瞭,對,報仇,我還要報仇……”
“來人!雲霏!”
他大喝一聲。
進來的卻是李慧心,李慧心是親眼看著媸妍飛身離去的,她很滿意,本以為需要一點點挑撥,沒想到她心比天高,就這麼一走瞭之。不過同為女子她也能理解,像她那樣的強者,最忌諱的便是為男人所控制。
她今日特意穿著最飄逸那件青衫,嘴角點上一滴胭脂豆,面上著瞭淡妝,竟是顏色逼人,透出些別樣的嫵媚。
“啟稟公子,”
她為難道,“雲右使跟西川道人見過之後已經連夜離開烏蘭,去向不明。”
杜精衛想起來瞭,佐雲霏不願看著他們日益親密,早有去意,而他亦不放心佐雲霏留在身邊,他逼佐雲霏設局演戲,答應他騙過蓮兒後就放他遠走天涯。
他果然走瞭。
他心中一片蒼涼,突然轉眼看向李慧心,神情近乎偏執,“你來的正好。”
若不是她,芮蓮就不會經歷那麼多痛楚,變成這樣冷硬之人,若不是她,芮蓮就算知曉他的過錯,也已經武功盡散,無法離開,他遲早會暖化她的心。
他的眼光帶著一股邪氣,讓李慧心心中燃起狂喜,她知道媸妍遠走,也知道杜精衛在房中枯坐三天三夜,男人絕望之日,正是趁虛而入之時。
“你過來。”
杜精衛聲音深沈,讓她心中蕩漾,走瞭過去。
“公子?”
杜精衛突然出手,將她身上青衫扒下。
李慧心狂喜,表情迷醉,看向杜精衛,“公子你……”
杜精衛冷冷道,“你也配穿著她的顏色麼?”
李慧心突然覺得不好,隻覺得一陣鉆心剔骨之痛,那道青練已經穿透自己琵琶骨,被他牢牢繞在手上,打瞭個結。
“公子!”
她淒厲呼救,“公子,慧心愛慕你也有錯嗎?”
杜精衛聲音如修羅般冷漠,“怪隻怪,你不該對她下手。”
李慧心急道,“慧心是無辜的啊!慧心沒有對主母多嘴過什麼!”
杜精衛懶得再對她解釋什麼,隻牽著青練,往樓梯下走去,將李慧心生生從頂層拖到樓下,留下一路血跡。
到瞭樓下,李慧心已經痛得昏厥數次。
突然閃過來一個黑影,卻是他的四大殺使之一羅廣。
“求主公放過藥使大人,當年的事,都是屬下親力親為。”
杜精衛愣瞭一愣,神情叵測,渾身散發著可怕的戾氣,他認定,羅廣也曾經奸淫瞭媸妍。
他突然笑瞭,笑的一幹人等伏地不起不敢出聲,笑出瞭眼淚,他就算報仇,也洗不清自己瞭,他的手下竟然都欺她如此,叫他怎麼有臉求她回來?
也不知笑瞭多久,他的聲音疲憊,心灰意冷,萬念俱灰。
“將李慧心帶到獒圈,給它們都喂藥,把羅廣綁過去,堵上嘴好好看著。”
“三天之後,都扔入萬蛇窟。”